阿尔卑斯山的绿色革命：气候保护能否不负自然？

一份最新报告建议，在无需新建道路、已有电网连接的区域建设可再生能源设施，诸如旅游景区和滑雪场周边。 Keystone / Martin Ruetschi

当前，全球气候变化和环境危机日益加剧，各国亟需采取紧急行动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在阿尔卑斯山区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是瑞士实现能源转型、保障冬季电力供应的重要一环。然而，最新研究显示，如何做到“鱼与熊掌兼得”，在不破坏生物多样性的前提下完成这一目标，仍然需要精细规划。

为实现气候目标，瑞士正全力加速太阳能和风能发电项目的建设。根据今年夏天全民投票通过的(多语)新能源供应法，到2035年，瑞士的可再生能源(不包括水电)发电量需达到现在的六倍。

但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PFL)研究员萨沙·尼克(Sascha Nick)提醒：“在现行法律框架下，这种扩张可能以牺牲生物多样性为代价。”尼克的担忧源于一项由他牵头的研究，该研究汇聚了来自可再生能源、气候研究和生物多样性领域的45名科学家。他们最近发布了一份报告，提出了一系列紧迫的政策建议。

“令人欣慰的是，通过精心规划，我们完全有可能实现两全其美：既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又保护生物多样性。”尼克指出。然而，报告也明确强调，扩大可再生能源必须采用综合方法，平衡能源需求和生物多样性保护。

滑雪胜地的太阳能：能源与生态能否兼得？

瑞士虽小，但动植物种类却非常丰富，尤其是在阿尔卑斯山区，此外瑞士还有森林和冲积平原。但科学家们表示，这些地方保护力度不足，而且日益受到农业产业化、城市扩张和道路建设的威胁。

为了弥补冬季能源缺口，尼克的研究小组强调有必要在阿尔卑斯山区大力发展风能和太阳能。然而，这片区域生态丰富，拥有许多环境敏感型栖息地。所以，在这些地点建设相关项目引发了不少争议，屡次遭到当地居民和环保组织的抵制。

研究团队呼吁制定一项国家战略，优先支持那些对生物多样性影响最小、甚至可能带来积极效应的项目。他们同时强调，民主程序不可或缺：尽管需要简化和加快审批流程，但绝不能以“抢时间”为借口，忽视地方居民的参与权。毕竟，只有当地民众能参与到项目规划中，这些能源项目才能被广泛接受。

集中力量办“小事”：从小型项目入手

10月份发布的报告中提出的一项建议是，有必要重新审视国家级能源项目的最低规模标准，放宽限制，让较小规模的项目也能获得联邦资金支持。与其打造几个“巨无霸”式的太阳能电站，不如建设众多小型设施。选址应尽量选择无需修建新道路、已与电网相连的区域，例如现有的旅游景点和滑雪设施附近，或是那些因冬季运动发展遇阻而受损、如今因气候变化不再适合滑雪的地区。

尼克直言：“有些政治家总爱说，我们不得不在生物多样性和气候保护之间做选择。可事实是，问题根本不该这么问。真正该问的是，我们需要更多的可再生能源，还是继续维持滑雪场的运营？”

风力发电：如何平衡能源发展与鸟类和蝙蝠的保护？

在扩大风力发电规模时，风电场选址很关键。伯尔尼大学保护生物学教授、报告的共同作者拉斐尔·阿勒塔兹(Raphaël Arlettaz)多年来致力于研究风力发电机对鸟类和蝙蝠的威胁。他的团队开发了一套制图模型，基于胡兀鹫和金雕在阿尔卑斯山的常见飞行路径，标记出高风险区域。特别是那些朝南、具备良好上升气流的陡坡，以及山羊活动频繁的地区，被认为尤为关键。此外，已知的候鸟迁徙通道和濒危鸟类的繁殖地也应纳入规划。阿勒塔兹强调：“如果我们真心想保护鸟类，就应该避免在这些敏感地区安装风力发电机。”

对于蝙蝠来说，在风速较低时完全关闭风力发电机可以降低风险：在罗讷河谷的研究中，阿勒塔兹及其团队发现，当风力较强时，鼠耳蝠和欧洲自由尾蝠等当地物种通常会贴近地面飞行，沿着树篱和建筑物活动，只有在风速较低时才会飞入安装有风电机的危险区域。“调整风电机的运行方式可能会略微降低发电量，但却能大大降低蝙蝠的碰撞风险，”阿勒塔兹总结道。

中国大型集中式新能源发电项目的生态威胁

风电项目在全生命周期内可能对周边环境产生多种影响，包括噪声污染、景观破坏以及对鸟类和蝙蝠等野生动物的威胁。例如，风机的噪声可能影响周边居民的生活质量，风机叶片的旋转可能导致鸟类和蝙蝠的碰撞死亡。
 
中国科学院西北生态环境资源研究院联合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等单位，对河北省尚义县一大型陆地风电场进行了为期15年的综合研究。结果显示，风电场的建设和运营对局地气候产生了显著影响，包括风速下降、蒸散发增加、气温和地温上升等。此外，风电场内风机附近的钛和钴浓度高于风电场外，表明可能存在土壤重金属污染的风险。 (来源：北极星风力发电网外部链接)
 
对青海共和光伏区的研究表明，光伏电站的建设对局地生态环境和微气候产生了影响。研究发现，光伏电站在建设过程中对原有植被和地表结皮的破坏可能加剧水土流失和扬尘，甚至引发沙尘暴。此外，光伏板的遮荫效应和集水效应可能改变土壤湿度和温度，影响植被生长。(来源：万方数据外部链接)

但是，仅对新能源项目进行精心规划是不够的。报告的作者们还提请人们注意现有的基础设施。例如，可以让现有的电力塔对鸟类更加安全。在2010年的一项研究中，阿勒塔兹机器团队发现，某些中压电力线铁塔是导致瑞士鹰鸮死亡的“头号杀手”。 每年都有许多鹳、猫头鹰、鸢等猛禽因触电丧命，尽管可以通过将这些电线铺设在地下或对其进行绝缘处理来确保鸟类的安全。阿尔勒塔兹说：“在阿尔卑斯山建造新电站之前，我们应该先解决这些问题。”

平衡能源需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需要“一点想象力”

当被要求对报告进行独立评估时，英国剑桥生物多样性咨询公司(Biodiversity Consultancy)首席科学家利昂·本农(Leon Bennun)也强调了综合规划的重要性。

他表示：“如果瑞士希望在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同时扩大可再生能源规模，就不应只考虑单个项目，而应着眼于整个系统。我们需要摒弃各自为政的思维方式，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单个项目的个别方面，而是要从长计议，统筹兼顾。”

本农还强调，自然恢复与保护、社会效益、安全保障以及能源生产之间，既有相辅相成的协同效应，也存在此消彼长的取舍权衡。这些因素需要在更大范围内加以考虑。

“但零敲碎打的决策方式依然占据主流，”本农说。

他认为小型分布式项目大有可为。虽然许多国家的能源规划倾向于发展大型项目，但由社区主导的小型项目不仅有助于保护生物多样性，还能吸引当地居民参与其中，提高他们对项目的接受程度。

他说：“只要有一点点想象力，风力发电机、太阳能设施或沼气厂就能成为社区资产，对人类和动植物都很有价值。”

(编辑：Sabrina Weiss及Veronica DeVore，编译自英文：中文编辑部/x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