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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最有名的变性者:后悔变成女人

三年来,女性身份越来越从布罗尼曼的性别认知中抽离。
三年来,女性身份越来越从布罗尼曼的性别认知中抽离。 Marc Leutenegger

并非所有的变性人都能像舞蹈家金星那样凤凰涅槃。30年前,瑞士人克里斯・布罗尼曼(Chris Brönimann)男身变女身的新闻牵动了全瑞士的关注。如今,女子纳迪娅・布罗尼曼(Nadia Brönimann)-瑞士最著名的变性人-对自己改变性别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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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通讯:瑞士媒体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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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者收到的确认采访地点的短信下方,署名是“克里斯/纳迪娅”。时值夏末,苏黎世湖畔的Lachen小镇空气清新。克里斯/纳迪娅・布罗尼曼在步道旁的咖啡馆兼职,那里很清净。这位瑞士“最著名变性女”的生活也刚刚重拾些许安宁-至少目前是这样。

早些时候,布罗尼曼放弃性别转换的声明登上了全国大小报刊,几天时间,她的Instagram收件箱里就充满了表达仇恨和鼓励的留言。

在瑞士和在许多西方社会一样,变性话题容易让人们针锋相对。“性别焦虑症”意味着,人们不认同自己与生俱来的性别。自进入千禧年以来,这种现象显著增加,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在许多欧洲和英美国家,性别焦虑症案例数量增长9倍多。当事人中,年轻女性的比例最大。

尽管社会已变得更加开放,但激素疗法和性别手术仍会引起社会争议。瑞典、挪威和英国等昔日进步的国家已禁止向青少年开青春期阻断剂的处方,或将其使用限制在研究范围内。

许多关于变性关键问题尚未得到充分澄清。人们围绕“解释定义权”(Deutungshoheit)展开唇枪舌剑,医疗专业人员也夹在其中。与此同时,变性问题正在被“政治工具化”,最近的美国总统大选就是如此。

性别转换是一个跨性别者改变其性别表现或性别特征以符合其内在性别认同感的过程。

去性别转换是通过社会、法律或医疗手段终止或扭转跨性别身份或性别转换。

停止性别转换用来描述跨性别身份或性别不安的停止。

性别标签

在苏黎世湖畔咖啡馆的采访中,记者一开始并未提及政治层面的问题。谈话围绕着克里斯/纳迪娅的个人情况和 “出柜 ”的原因展开。当时,克里斯/纳迪娅正是因为触及了禁忌而进“闯入”公众视野。

三年来,“纳迪娅”越来越从布罗尼曼的性别认知中抽离。慢慢地,维护她的形象已成为一种责任,一种日常的表演。一般来说:“要充分扮演男人或女人的角色,这对变性人来说是巨大的压力,”布罗尼曼说,”你承受着持续不断的压力,传感器始终处于开启状态: 我做得够不够,我是不是足够女性化?”

“很多人不理解这一点,对我来说,出柜并不是为了简单地做回克里斯。”

纳迪娅・布罗尼曼(Nadia Brönimann)

她的头脑中潜藏着勉强、羞耻和由片面性别主导的自我形象。布罗尼曼希望摆脱这种束缚。“这也是很多人不理解的地方。对我来说,出柜并不是为了简单地做回克里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完全回到过去,身体上不能,作为人也不能。克里斯和纳迪娅都是我的一部分。出柜后,我可以重新寻找自己的身份认同。”当然,期间也有着不安、恐惧和一个问题:”我现在是不是变成了一个怪胎?”

人们通过电子邮件和短信问我:“你现在是非二元性别吗?”这正是当今的问题所在。“人们在开放所有可能性的同时,也对一切进行着归类。我一开始就不想贴标签。我想发现我作为一个人的灵魂所在,我的内心家园,而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女人或非二元人。”布罗尼曼的话直指性别政策。但不止于此。

觉醒与反觉醒

苏黎世湖畔的会面过去几周后,布罗尼曼参加了日内瓦州议会人权委员会的会议,该委员会希望了解变性问题的整体状况。布罗尼曼和一位反对女儿变性的父亲一起出现在洛桑媒体面前。

几年来,布罗尼曼在面对青少年时明显遵循保守路线:这位瑞士变性界曾经的标志性人物反对对18岁以下青少年进行手术干预,也拒绝使用青春期阻滞剂和激素治疗。

“变性成了一种生活觉醒方式。”

纳迪娅・布罗尼曼(Nadia Brönimann)

在洛桑亮相之前,布罗尼曼向《一瞥报周日版》(Sonntagsblick)解释了自己为何持有这种态度,并批评了瑞士的自由派做法-后者过于依赖年轻人的自我判断,从而导致过早的医疗干预。与此同时,TikTok和Instagram等社交软件也强化了这种趋势。布罗尼曼说:”变性成了一种生活觉醒方式。”

这是基于在保守的圈子里尤被接受的、颇具争议的“社会传染理论”(social contagion theory),而“速发性性别障碍”(ROGD)一词就是由这一理论衍生而来。

换句话说,脆弱的年轻人会因为在社交媒体上反复读到“性别错误”的帖子,从而产生“自己性别出错的”的想法。

几天后,该报又采访了一名瑞士变性人组织(TGNS)的医生,驳回了布罗尼曼的指责。他表示,瑞士正在认真调查这些案例。

这也是瑞士变性人组织的官方立场。该组织在一份新闻稿中写道:“关于变性或治疗措施数量不断上升的原因,往往缺乏深入的讨论,或被粗暴解释成‘觉醒的疯狂’等民粹主义流行语。”

事实上,随着治疗越来越便利和医护人员对变性的认知进一步加强。越来越多的变性人应 “在更早的阶段接受适当治疗”。

瑞士变性人组织的新闻稿还引用了8月份发表在《美国外科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Surgery)上的一项研究,其结果显示:后悔率(Regret-Rate,即对变性感到后悔的人群比例)低于1%。以前也有研究提及过这一数字,但引起争议。

知识欠缺

瑞士变性人组织拒绝对有关布罗尼曼出柜的一系列问题予以回复。被追问后,该组织解释说,“媒体问询过多”。瑞士最著名的变性人与变性人组织的关系并不融洽。

“以当事人意愿为中心”的变性治疗面对的批评不仅来自前变性人,也来自医学界。今年年中,瑞士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学协会呼吁对针对性别障碍青少年和儿童的新治疗指南进行修订。

因此,该协会赞同欧洲儿童和青少年精神病学协会的声明。后者批评说,作为肯定性治疗(affirmative Behandlungspraxis)基础的《荷兰议定书》(Dutch Protocol)科学证据不足。还有证据表明,青春期阻滞剂和激素会损害健康。

关于变性的好处或风险,许多说法都缺乏科学依据。三年前,由英国卫生部委托编写的《尼斯报告》(Nice-Report)着重强调了研究现状的不足。该研究的目的是分析现有研究,澄清青春期阻滞剂的临床作用。然而,在525项被统计研究中,只有9项达到评估条件。

不要”非黑即白“

布罗尼曼这样的例子常常被批评家用来证明“肯定性变性治疗”的危险性。而这些指责并非全部不失偏颇: 在美国短片“Detrans”中,年轻人讲述了自己经历的歧途,以及他们如何通过去性别转换求得救赎,全片没有任何反向的声音。该片的由保守基督教圈子制作并发行。

布罗尼曼对此并不持赞许态度。“我当然不是反对所有变性人。相反,我为每一位成功变性并找到幸福的变性人感到高兴。我想呼吁的是,要对变性个例进行鉴别诊断,也要对当事人心理痛苦的其他原因进行分析,从而对不可逆转的干预措施采取尽可能谨慎的态度。我梦想着在一个开放的社会中,变性人拥有稳固、平等的地位,而他们也能接受批判性的讨论。”

混沌或彩虹

克里斯是在千禧年之交前不久决定变成纳迪娅的,那时他/她才二十多岁。瑞士电视台记录了全部过程–导演阿兰・戈代(Alain Godet)跟拍布罗尼曼八年之久,制作成一部纪录片–人们看到的是转变,但不是解放。

阿兰・戈代用摄影机记录了纳迪娅变成女人的八年历程;2004年播出的这部纪录片可谓一部人物肖像片(德):

外部内容

在影片的结尾,拍摄者问道:”如果现在回首往事,你还会重来吗?”布罗尼曼若有所思地回答:”请想象一下,如果我说‘不’,将会发生怎样的混乱?那我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如今在苏黎世湖畔咖啡店工作的纳迪娅有了不一样的沉稳气质。

采访过程中有许多电子邮件的往来,布罗尼曼的每封邮件落款都画有一道彩虹,外加一句话:“向您致以多彩的问候,克里斯/纳迪娅”。

(编辑:Balz Rigendinger,编译自德语:郭倢/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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