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苦辣的奶酪
我的家从东方搬到了西方,思想也就随着行李晃荡起来。
瑞士的这个家算是我的家么?这个简单的问题到现在还是充满了复杂的答案,又不由自主的总体出来,自己难为自己,试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服自己,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自欺欺人这个答案最简单,自己的行李在哪里,家就算在那里。或者说在那里呼吸,就等于在那里生活。这都是漂泊的人安慰自己的话,诗人年轻时的那点冲动,偶尔手勤留下的两句情绪罢了。
从申请来瑞士的时候,就感觉得到,这是个法治国家高度发达和热衷于执行的地方。从一条一条列出的申请条件来说,让我联想到中国人第一次给外国人签字画押时候的历史背景。接着又联系到,许多国际条约都是在瑞士起草签订的。对瑞士的皮毛了解,让自己有点乱和摸不着头脑,第一次和几万公里的《老外》打交道,总要要显得宽容、热情和大方。
虽然我的目的渺茫和生活暂时没有方向。可是家这个概念,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也许永远。对于在中国长大的人来说,还是很宝贵,很私人的事情,很沉重的价值观。人到了那里,最终目的就是要有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家。这样才算是放心了和稳定下来。老人的话不知道从哪一代传下来的。
殊不知,在我第一次吃到奶酪的时候,有些价值就开始悄悄地在改变。有的是我的,有的是我带来的,还有的是别人给我的。有些东方的,还有些西方的。 我把吃不下去的奶酪,强硬的抹了些芥末上去,结果更是吃不下去,反倒胃口全被扫光,3块多钱的奶酪乘以6就等于18块人民币。用18块人民币我可以,先下馆子,点2个菜,1碗饭,吃饱喝足回家。
我熟练地用这套东西方生活饮食公式换算着,如佛家所念的阿弥陀佛一样熟练。在充满了精神的幻想之中,饱餐了一顿家乡的美食。祈祷回国后的暴饮暴食。想到激愤之时,还有掉泪的感觉,回家吃饭突然就变成了报仇雪恨。此事非做不可,亟待下机,马上要实现。等冷静下来,看看手中的那片奶酪,摇着头,最终把它放回了冰箱里。古人,才子不得志。今人,饿死忠于食。
瑞士是昨天的一场梦,听着王杰的歌曲,飘荡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感觉不到自己是否离开了很远。至少这里的现代化设施,让你体会不出别人嘴里总说的《富国》和《太有钱》这些视觉冲击。这里只有,山,湖,鸟,和说着《Bonjour》的人。语言的障碍,让大吵大闹的人,冷静下来。人口的稀少,让爱看热闹的我,拼命的调换着电视机频道。只有动画片,让我暂时不去考虑寂寞,不再抑郁惆怅,忘记有人跟我说话时内心的急躁。 可是动画片里只讲给孩子们听吃饭的故事,小猫小狗总是想着吃,我本能的打开冰箱,却闻到那块发臭的奶酪。整个冰箱都是臭的,重新打扫一遍。整个屋子也臭了。窗户全部打开。 从国内来的电话响起,问道:“瑞士开始冷了吧?” 我看着窗外的雪山,笑着回答:“不冷,我出了一身的汗。”
奶酪总算是扔掉了,可是5年来,我一直在惦记着此事,它已经不再有那么难吃了,有时候还会让人狼吞虎咽,想到原来,不喜欢其实就是因为不了解。这样多少有些可惜。我只了解了瑞士的三分之一,现在就回去,我也觉得这有些可惜。可是中国的父母不想等你太久了,他们传送的压力通过电话的共振双倍的发给我,我借口说省省花费,就让线断了,这条线,太牵人心,有时候揪的难受,让我总要提醒自己,我生活在《自由》的瑞士。
去法国,需要签证,德国、意大利,总之你要出瑞士就要办手续。即使你住在边境上。另外,在2001年前还有换各种各样的货币才能消费。我的语言不熟,限制我工作的选择,我的学生身份,限制了工作的时间。我的黄色皮肤,限制了工作的种类。10点之后的音乐应该放在耳朵里听,垃圾应该在星期二的上午扔出。我唯一的自由就是花钱和周末睡觉。迟到在这里是可耻的行为。人们总是很难为情的和无地自容的为了迟到而道歉。 我晃着京子步,不慌不忙的走入教室,受高人所提醒,到了那里,走路要有样,趾高气扬,目空一切,无理硬要在理,心不跳,眼不漂。
结果是,我的民族自尊心第一次收到冲击和调戏:你的手表是不是在中国买的?
我一时愣住,努力拼命的去想孔老夫子的诙谐训教,然后再蹩脚的翻译成法文去回答,故作深邃涵养状:“然,时差在所难免。”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不能都说。机械上的区别可以想办法弥补。可是人情上的区别就是理解的问题了。
瑞士人的节奏,在我中国的手表上缓冲着,直到我更换了电池。最后,我干脆更换了手表。
作者:范乐山(瑞士资讯swissinfo.ch“我眼中的瑞士”征文比赛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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