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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進美國國會大廈的是些什麼人?

2021年1月6日,唐納德·川普的支持者在國會圍繞2020年總統選舉結果進行討論時,川普支持者衝破安保措施進入國會大廈。
2021年1月6日,唐納德·川普的支持者在國會圍繞2020年總統選舉結果進行討論時,川普支持者衝破安保措施進入國會大廈。 Afp Or Licensors

新冠疫情不僅改變了全球的公共衛生格局,也深刻影響了政治和社會動態。尤其在美國和歐洲社會出現了一些“怪異”現象:防疫措施激起民憤;陰謀論滿天飛;有人闖入美國國會,我們的社會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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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事通讯:瑞士媒体里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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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兩位社會學家卡羅琳·阿姆林格(Carolin Amlinger)和奧利弗·納赫特韋(Oliver Nachtwey)通過對瑞士新冠防禦措施的激進反對者的調查,揭示了這一變化的深遠影響。這些反對者曾是和平與環保活動家,如今卻成為了激進的民主反對者。

2021年1月6日,美國國會大廈遭到攻擊後,波士頓大學的歷史學家奎恩·斯洛博迪安和哈佛大學的政治學家威廉·卡利森在《波士頓環球報》上發表文章,試圖解釋這些叛亂分子的背景。他們發現,這些看似注重個體價值的“維京人”(Wikinger,8-11世紀的北歐海盜)和「牛仔」其實代表了一種新的政治傾向-“對角線主義”(Diagonalismus)。這個概念源自於德國近些年出現的一個新詞“逆向思考者”(Querdenkern),指的是那些在新冠疫情期間反對國家防禦措施的激進分子。

斯洛博迪安和卡利森指出,對角線主義者堅信一切權力都是陰謀,他們是「70年代美國自由主義運動的繼承人,但他們的思想從左翼轉向右翼,摒棄了理想主義和集體主義的解放願望。這一現像不僅在美國存在,也出現在瑞士等國家,反映了全球政治光譜的複雜性和多樣性。

卡洛琳‧阿姆林格(Carolin Amlinger)和奧利佛‧納赫特韋(Oliver Nachtwey)都是巴塞爾大學的社會學家。
卡洛琳‧阿姆林格(Carolin Amlinger)和奧利佛‧納赫特韋(Oliver Nachtwey)都是巴塞爾大學的社會學家。 Florian Bachmann, Todofoto.ch

從世界主義者到AfD的堅定支持者

納赫特韋和他的團隊最先對德國、奧地利和瑞士的防疫措施反對者的行為進行了分析。得出這樣的結論,一些抗議者原本是些左翼和生態環境領域的活躍分子,現在只信任極右翼政黨。

在接受瑞士資訊SWI swissinfo.ch採訪時,卡羅琳·阿姆林格和奧利弗·納赫特韋都表示,他們最初感到很驚訝,這些人中居然還有人「自認為是世界主義者,卻堅定地支持德國選擇黨(AfD,德國右翼民粹主義和極右翼政黨)。」

早在2017年,納赫特韋在採訪線上宣傳平台Campact的支持者時就已經發現了這種情況。 Campact是一個德國組織,主張實行“進步政治”,以宣傳社會和環境議題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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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羅根、羅伯特·肯尼迪或“世界上最酷的獨裁者”

新冠疫情期間,阿姆林格針對一些德國知識分子如何/為何在政治上,從自由主義立場毅然決然地轉向右翼獨裁方向,進行了探索。阿姆林格和納赫特韋在生活中是一對伴侶。他們經常一起討論他們的主題並提出這樣的問題:這種現像是否真實存在?真的有人以自由的名義站在獨裁立場?以及他們如何/為何這樣做?

他们後來合著了一本名为《被侵犯的自由:自由主義的獨裁》(Gekränkte Freiheit: Aspekte des libertären Autoritarismus)。該書的英文譯本剛剛在英國出版,二月份還會在美國出版。

這本書雖然是根據在德語國家進行的採訪撰寫而成的,卻讓人聯想到一段時期內在國際政治平台上出現的一種“怪異”的現象:美國知名播客喬·羅根(Joe Rogan)就是一個代表人物,他在2020年曾支持左翼民主黨人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2024年美國人中參與了這位小貨幣活動,羅伯特·肯尼迪(羅伯特·肯尼迪(羅伯特·肯尼迪》在這位世界各地也參加了人類Robert F. Kennedy)受到熱捧。

阿姆林格和納赫特韋認為這些支持專制的人並不​​認為自己是獨裁者的追隨者,反而自認是個人主義者和叛逆者。「許多受訪者表示,他們不再懂這個世界。」

卡洛琳·阿姆林格是一位文學社會學家,在巴塞爾大學從事研究和教學工作。
卡洛琳·阿姆林格是一位文學社會學家,在巴塞爾大學從事研究和教學工作。 Anna Weise / Süddeutsche Zeitung Photo

“在自己的國家感到陌生”

他們常遇到這樣的人,例如:有人說加油站的外國員工會拒絕為他們服務。 “很多人用了’在自己國家感到陌生’這句話,”她說:「這種陌生感大多來自外國人或非二元人群給他們帶來的不適感。」

然而,阿姆林格和納赫特韋認為,這種陌生感和挫折感其實是出於自身的原因。他們覺得這是因為他們的期望未能得到滿足以及對日益衰退的公民社會的失望。納赫特韋說:「現代社會是一種浮誇的社會。四個孩子住在一個房間裡已經不再被視為常態;另一方面,個人主義的抬頭又讓人容易產生過高的期待值,但卻在現實中無法實現。

同時,工會、協會或教會等公共機構的影響力也在下降。

從“後民主”到“被侵犯的自由”

英國政治學家科林·克勞奇(Colin Crouch)向出版社提出了出版《被侵犯的自由》英文版的建議。

克勞奇最著名的作品是一本名為《後民主》(Postdemokratie)的作者。在千禧年之交,因為這本書,他成為那些希望用左翼視角理解政治的人最喜歡的作家。而現在-至少在德語國家-卡羅琳·阿姆林格和奧利弗·納赫特韋伊則成為這一領域最受歡迎的作家。

社會學家奧利佛‧納赫特韋是巴塞爾大學社會結構分析教授。
社會學家奧利佛‧納赫特韋是巴塞爾大學社會結構分析教授。 Stefan Bohrer / Keystone

《後民主》一書當時解析了民主討論是如何在公共關係專業化和私人電視的影響下消失的。現在,我們可以把《被侵犯的自由》這本書看作是克勞奇那本書的後續。

許多人感到孤獨,看不到未來。納赫特韋說:「20世紀60年代,人們堅信’我的孩子一定會比我過得好’,而如今,在像德國這樣的國家,人們不再有這樣的想法。因為未來似乎不再是’可以想像的’,’就算那些嘴上不願承認的人,心裡也知道氣候變遷對我們的影響正在加劇’。」

伊隆馬斯克的魅力從何而來?

《被侵犯的自由》一書2月在美國出版,似乎正合時宜。 2025年的頭幾週,伊隆·馬斯克介入了許多國家的政治。這位川普新政府中的億萬富翁也在搞“對角線政治”-從一位進步的經濟自由主義者搖身成為“專制主義的重磅支持者”,卡羅琳·阿姆林格和奧利弗·納赫特韋最近在德國保守派報刊《法蘭克福匯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n Zeitung)發表的一篇文章上,給他貼上了這樣的標籤。

阿姆林格說:「埃隆·馬斯克給右翼極端分子提供平台,這無形中暗示,他支持’只有摧毀自由民主制度及機構,才能建立新事物’這種理念。」

這種創造性的破壞現在正轉向社會層面,許多人受到了鼓舞。阿姆林格說:」因為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感覺到:社會在凝固,處於停滯狀態,根本沒有發展,或者變得更糟。「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湧現的批判論中,反叛型人物已經作為一個邊緣化人群出現過,」納赫特韋說:「而在今天,他們不再是邊緣化的人物。」

對《被侵犯的自由》的評價

許多德語媒體對《被侵犯的自由》一書給予了高度評價。 《南德意志報》稱該書將理論與宣言結合在一起,「是一本讓人讀起來就停不下來的書。」

該書的英文譯本剛在英國出版,二月還會在美國出版。
該書的英文譯本剛在英國出版,二月還會在美國出版。 zVg

而瑞士自由派報紙《新蘇黎世報》(NZZ)對這本書則不無批評之詞。這雖然是一本“理論新穎、描寫充分、通俗易懂的書”,但阿姆林格和納赫特韋在定義’自由’時,誇大了’團結’的意義,對那些在疫情期間反抗限制自由的人缺乏理解。而不容忘記的是,在疫情期間德國確實採取了許多嚴格的限制措施,例如有一段時間,德國祇允許接種疫苗和康復的人進入商店。

這段經歷對德國社會科學產生了影響,因此新蘇黎世報的評論員認為,所謂“消極自由”(即受侵犯的自由)的說法有些誇張 「這裡需要解釋的不是自由本身,而是限制自由的理由。」

我們可以對如何理解自由進行討論,但現實就是現實,無需討論。《被侵犯的自由》這本書揭示了新自由主義專制者所代表的偏執世界觀。

政治家和權力機構“至少缺乏自我批評”

納赫特韋和阿姆林格認為,有批判精神並付諸行動是好事,在他們的書中,這兩位社會學家主張“從下而上對權力機構進行批判,這種批判並非否認現實,而是嘗試改變現狀。”

納赫特韋和阿姆林格在訪談中也明確表示,他們並非對自由民主制度毫無微詞。納赫特韋說:「在現代社會中許多承諾無法兌現,這不只是陰謀論的說法。至少,自由民主國家缺乏自我批判的精神」。政治家和政府必須「能從錯誤中學習,並認識到錯誤」。這裡需要的是更多自我批評的態度以及面對合理批評的不同方式。

阿姆林格和納赫特韋稱認為,只有這樣才能防止一些人陷入陰謀論的漩渦,並以自由的名義反對民主及其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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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者: 本杰明·冯·威尔

您是否认为虚假信息对直接民主国家来说尤其危险?

2024年是全球大选数量创纪录的一年,有目的的虚假信息在许多选举中都曾引起轩然大波。虚假信息对社会信任的负面影响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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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David Eugster,編譯自德文:楊煦冬/gj,繁體校對:盧品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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