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i或nein: 语言差异是导致瑞士直接民主阵营分歧的“断层线”吗？

2016年8月1日瑞士联邦国庆日，沃州比西-夏尔多内镇(Bussy-Chardonney)的一座农场里，大家正在享受传统国民佳肴-黄金土豆饼(Roesti)。 Keystone / Jean-Christophe Bott

为应对医疗费用持续激增而制定的一系列遏制举措，虽然在瑞士法语区和意大利语区赢得了选民广泛支持，却未能顺利通过全国公投。这无疑再度为瑞士不同语区之间已沿袭数世纪的语言和文化鸿沟提供了最新例证。然而，全新的趋势正在悄然浮现。

本年度6月9日瑞士全民公投的结果已然出炉。尽管近年来瑞士医疗费用的上涨速度超过了国民人均工资增幅，但放眼全国，面对将医疗保险费上限限制在个人收入10%的提案，依然有逾半数的选民借助手中的选票表达了反对立场。与此同时，约56%的瑞士选民对左翼社会民主党发起的”医保费用减压动议”予以明确否决。

从投票结果显示地图上不难看出，一个我们熟悉的”幽灵”又再次现身：“土豆鸿沟”(Röstigraben或”Rösti ditch”)。作为一种带有几分戏谑味道的修辞，它往往用来隐喻瑞士德语区和其他语区之间根深蒂固的差异，而这种差异不仅体现在各语区民众对德语区传统菜肴-黄金土豆饼(Rösti)不同程度的偏好上，还表现在其他对整个国家而言更兹事体大的各项事务上。

在今年6月9日的全民公投中，法语区的所有州和意大利语区的提契诺州都无一例外地投票赞成将医疗保险费上限设定在个人收入的10%。但最终彻底扭转投票结果走向的，却是德语区的绝大多数州。

“围绕’医保费用减压’动议，可以说(瑞士不同语区的选民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分歧；但对于本轮公投的其他动议，地域分歧就没有那么显著了。”伯尔尼瑞士实用社会研究学院(gfs.bern)的项目主管玛蒂娜·穆松(Martina Mousson)介绍称。

而回首近十年前，另一轮针对医疗保险的全民公投，也同样暴露了“土豆鸿沟”式的阵营分化。瑞士西部法语区各州就单一支付者医保模式(single-payer insurance model)的提案达成了一致，并给予鼎力支持。然而，这一动议却在瑞士其他语区震耳欲聋的抵制声中抱憾流产，导致全国范围内61.8%的选民明确投出了反对票。无独有偶，就在2014年初，瑞士大多数选民不顾法语区各州的意愿，以微弱优势投票通过了限制欧盟移民数量的动议。

瑞士的语言鸿沟曾经有多深？

《瑞士政治地图集》(Political Atlas of Switzerland)一书对1866年迄今瑞士举行的共计1000多轮政治投票和选举进行了梳理分析。结果发现，与当今相比，过去瑞士不同语区之间的“土豆鸿沟”要显得更为突出。回溯整个19世纪，瑞士德语区与法语区以及意大利语区之间存在的意识形态差异，在三分之二的全国选举结果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当然，宗教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彼时60%至80%的投票结果表明，瑞士天主教和新教地区的选民之间存在明显的主张和立场差异。而时至20世纪，只有在涉及社会和外交政策问题时，不同语区才会呈现出意见分化，当时，大约有10%到30%的选举和政治投票结果显示出了这种阵营分歧或对立。而到了21世纪，语言上的鸿沟已变得不再那么明显。

“20世纪90年代，情势再度发生了变化，德语区的各城市在投票表决时开始出现意见不谋而合的现象。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瑞士法语区的各城市和乡镇，”瑞士洛桑联邦理工学院(EPFL)的研究员新·亚历山大·高石(Shin Alexandre Koseki)总结道。他详细剖析了过去30年来瑞士各市镇的投票数据，并于2016年公布了研究结果。

根据他的分析，瑞士各主要城市、法语区以及位于瑞士东部格劳宾登州的部分地区，与德语区各大城市近郊和瑞士各地乡村地区之间在政治意见上的两极分化正日益加剧-而意大利语提挈诺州则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在瑞士近年来举行的几轮投票中，‘土豆鸿沟’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了明显了，”穆松表示。

法语区和德语区民众的行为差异 

那么，政治分歧是否和不同语区的老百姓对土豆菜肴的嗜好或厌恶有关呢？一个人的观点和理念，会因为习惯吃奶酪火锅(fondue)或是喜欢吃板烧奶酪(raclette)而有所不同吗？圣加仑大学于2022年发表的一份题为《注意你的语言：文化在未来行为导向中的作用》(Mind Your Language: The Role of Culture in Future-Oriented Behavior)的工作报告，试图探寻政治、语言和文化之间究竟存在何种联系。该研究利用伯尔尼这个双语州(德语和法语)的居民税收数据，对身处于同一套社会制度、政治、经济和地理环境中、但使用截然不同语言的居民个人行为进行了比较。

“德语区的人，要比法语区的同胞更倾向于做出未来导向行为，”该报告如是称。

这种聚焦于未来的观念，意味着瑞士德语区的居民往往会为未来的退休生活积累更多的储蓄，在职场生涯中更有可能会主动寻求继续教育和接受培训，更少参与冒险投机或赌博，而且个人总体财富更多。这种以未来平稳生活为导向的心态，也会影响其政策偏好，尤其是当未来回报不明确、但短期成本或短期代价一目了然时会表现得更为明显。 这涉及到他们面对社会福利计划、市场经济改革或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等议题时持有何种态度、作出哪种抉择。

“此次研究结果，无疑凸显了联邦制的优势，”报告总结道。

(编辑：Veronica De Vore，编译自英文：张樱/d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