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热浪期间让城市保持凉爽

今年夏天，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气温达到了42°C。 Copyright 2024 The Associated Press. All Rights Reserved.

在夏日高温期间，市区的升温现象比郊区更为严重。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城市热岛效应(Urban heat island, UHI)，让城市居民的夏天不再那么令人窒息？为此，我们请教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ETH)的一位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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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巴塞罗那的气温超过了40°C，中国南方部分地区及布加勒斯特的气温达到42°C，而意大利南部城市佛贾的最高气温则达到了43°C。7月底至8月初，热浪席卷了欧洲部分地区，其带来的高温更远超过往记录的平均值。据瑞士气象局称，这股热浪同时还席卷了瑞士的部分地区，而提契诺州(Kanton Tessin)的卢加诺市(Lugano)则经历了160年以来最长的高温期。

市区的酷暑情况尤为严重。在吸收了光照太阳能之后，沥青路面和混凝土建筑表面出现过热现象并将一天的热量保留了下来。此外，车辆和工业设备产生的热量、绿地的缺乏以及不良的通风，也促成了城市热岛的产生。

“人们常常意识不到的是，周围的外部环境也会对建筑物的内部温度产生影响。”

城市热岛效应带来的结果是，市区的温度可能比周边的农村地区高出好几度。由于城市在降温方面比乡村地区更为缓慢，这种温度差异在夜间更为明显。瑞士城市集群区的夜间温度可能比邻近的农村地区高出5至7°C。

酷热不仅令人感到厌烦，还可能导致中暑，并使心血管疾病等固有症状进一步恶化。最近一项研究显示，在炎热的天气条件下，和相对凉爽的城市地区相比，瑞士城市热岛地带的死亡人数多出了26%。与此同时，热岛效应还带来了经济方面的影响：在欧洲，极度高温现象导致的医疗成本与空气污染引起的治疗成本基本相当。

令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建筑物理学教授兼城市气候与高温现象专家扬·卡梅利特(Jan Carmeliet)感到可惜的是，人们直至目前仍未找到解决城市极端高温难题的终极方案。但同时，这位专家表示：“一些应对高温的方法值得参考。”

瑞士资讯SWI swissinfo.ch：您在瑞士最大的城市苏黎世工作。您如何应对市区的炎热现象？

扬·卡梅利特：我的办公室在一栋有许多玻璃面的新建筑里。由于位置朝南，尽管配有遮阳装置，但在高温期间还是会过于炎热。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般会选择在家办公。人们常常意识不到的是，周围的外部环境也会对建筑物的内部温度产生影响。例如，建筑物周围的树木有利于降低建筑物内部的温度。

沥青、混凝土和其它传统建筑材料具有储存热量的特点。哪些替代材料建造的建筑物和道路能有效缓解热岛效应？

沥青路面的特点是阻止水向地下渗透。具备渗透性的多孔式地面，则是沥青的一种替代方案。这类地面可将雨水收集起来，而雨水的蒸发则会降低周围的温度。然而，这种路面只适用于步行区，并不适合交通繁忙的道路。另一方面，替换掉用于城市建筑的混凝土难度更大。然而，在建筑物的外墙和屋顶上种植绿植，却能对城市微气候和生物多样性产生积极的影响。

伦敦的一项最新研究表明，和绿植式屋顶与街道上的植被相比，被涂成白色或被反光材料覆盖的屋顶能更有效地为城市降温。这样看来，我们应该将城市粉刷成白色吗？

白色屋顶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同时也因为它能减少建筑物内部降温的需要。然而，为了对城市气候产生切实的影响，人们需要将大约一半的屋顶涂成白色。对于像苏黎世这种拥有众多历史建筑的城市来说，这种操作几乎行不通。白色屋顶这一方案，或许更适用于工业区或大型超市。

那么街道呢？2018年，洛杉矶成为了世界上第一个将部分街道漆成白色的城市。瑞士也通过类似的行动证实了白色可显著降低路面温度的可能性。

新鲜的沥青是黑色的，因此能吸收更多的太阳辐射并储存更多的热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沥青会变成灰色，吸收的热量也会变少。因此，沥青路面并没有想象得那么糟糕。另一方面，由于光线刺激，将所有道路涂成白色并非适合的解决方案。在阳光充足的日子里，如果白色地面占据的面积过多，驾驶车辆的人将承担眩晕的风险。此外，审美方面的考量也很重要：白色是一种易脏的颜色，而人们并不喜欢肮脏的街道。

希腊圣托里尼岛的白色屋顶有助于驱散夏日累积的热量。 Martin Child

世界各地和瑞士的许多城市正致力于在公共区域栽种树木，从而打造绿色地带。人们可以通过种植更多的树木来应对城市热岛效应吗？

树木可以制造荫凉，因此具备局部降温的效果，甚至最多可将感知温度降低6°C。此外，树木产生的具体影响取决于植物的类型、大小和年龄。其中，枝叶茂密且根系分布广泛的大型落叶植物的降温效果最为明显。

然而，树木也可能产生反效果。它们能阻挡气流，从而限制热量在夜间的散发，而夜晚则是我们的身体在经历了日间的炎热之后得以修复的时刻。换句话说，种植树木可能会给某个地区带来好处，但同时也会降低附近社区的热舒适度。

因此，城市规划的负责人必须将种植树木的环境考虑进去。体型较大的树木，应避免种植在林荫大道中间这样的通风走廊上。此外，总体气候条件也很重要：在气候炎热潮湿的城市里，树木的降温效果会有所下降。

我们来谈谈正在瑞士发生的事情。当夏季来临时，苏黎世的新住宅区“欧洲大道”(Europaallee)将变成一座火炉。当时，这片区域的开发负责人忽视了高温天气引发的问题。这是一个个案，抑或是瑞士城市在应对热岛问题上做得尚且不够？

我对这个具体案例的详情并不了解，但总之，失误随处可见。举例来说，普莱姆大厦(Prime Tower，编者​按：瑞士的第二高建筑，位于苏黎世市中心)周围铺有太多的沥青路面，这是人们没有考虑外部空间的结果。但不论是在苏黎世，还是在瑞士的其它城市，我还是观察到了人们采取行动的意愿。大众意识正在加强，而我们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哪怕进展过于缓慢。

我们开发出了一些分辨率为十厘米的模型，用于模拟包括各种高温热浪在内的夏季城市气候。市政府可以借助这些模拟实验，来评估社区的热舒适度，并设计出相应的防热措施。然而，这些模型的运行需借助大量的数据才可完成。

欧洲大道是位于苏黎世中央火车站附近的一个街区，于2020年竣工。 Keystone / Christian Beutler

到本世纪末，瑞士的平均气温可能会以四度以上的升幅超越全球的升温趋势。城市应当如何适应这样的变化？

人们的首要任务是缓解热岛效应。针对这一课题的可行方案数不胜数：在操作正确的前提下，树木、多孔路面和贯穿城市的通风走廊，都是调节热量的有效措施。而对于城市而言，拥有绿化型道路或绿色连接地带十分重要。当人们在这类区域中行走时，将感受到一个良好舒适的气温环境。反之，宽阔却不见树木踪影的街道，将可能成为不适合路人行走的热空气走廊。

与此同时，城市还必须制定相关的调节策略。针对酷热展开的调节行动，意味着实施全面的高温应对计划、监测热浪现象和提高人们的行为意识。

瑞士是否也应该建立避暑中心，以便人们暂时躲避酷热天气的折磨？

瑞士城市的人口并不稠密，但避暑中心的作用却不容小觑，尤其是对那些更易受高温影响的老年人来说。譬如，相关部门可以在体育活动中心开设配有冷气的空间。当然，这类活动中心必须位于人们能够轻松到达的地点，而瑞士十分优良的空调化公交网络，将在该层面上发挥出强大的功效。

人们在避暑中心获得几个小时的庇护，躲避极度高温的伤害。图为纽约市的避暑场所。 Copyright 2023 The Associated Press. All Rights Reserved.

世界上哪些先锋城市可为瑞士当局作出榜样？

从维也纳、蒙特利尔到新加坡和悉尼，众多城市正在采取行动。但在城市升温这一难题上，人们目前还未找到独特且可被效仿的解决方案。换句话说，对某地有效的方法，未必能在其它地方产生同样的效果。

哪些地方适宜种植树木？哪些建筑物外墙需用植被覆盖？哪里适合建造最高的建筑物？政府部门应该与研究机构、城市规划人员和民众合作，打造一套精准的缓解措施。简单来说，每个城市都必须找到适用于自身的解决方案。

这些解决方案，尤其是通过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来缓解变暖现象，将有利于降低城市的温度，使它们变得更加宜居。

(编辑：Sabrina Weiss，编译自意大利语：Jun Aikens/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