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刑中的瑞银举报人是英雄还是罪犯？

2009年前瑞银集团银行家布拉德利·比肯费尔德在宣判后离开佛罗里达州法庭 Keystone

向外界透露瑞银集团(UBS)逃税丑闻的布拉德利·比肯费尔德(Bradley Birkenfeld)声称，自己是审判严重不公的受害者。

在接受瑞士资讯swissinfo.ch的独家专访时，比肯费尔德讲述自己被判刑的原因，并揭发腐败现象，指称这是银行与政治圈关系的特色。

这位前瑞银集团银行家自今年1月8日起被关押在美国。他因串谋诈骗罪名被判处40个月监禁，目前正在宾夕法尼亚州迈纳斯维尔联邦监狱服刑。

比肯费尔德与美国调查机构合作，共同调查富有美国人利用瑞士银行账户逃避联邦税收案。此次专访是他在服刑后首次接受非美国媒体的采访。

swissinfo.ch：您从1月起开始服刑。您对此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布拉德利·比肯费尔德：这实在很不公正。我尽己所能好好对付，要知道我是美国揭发本国历史上最大逃税案的最出名的举报人。

swissinfo.ch：您认为自己为什么会被判刑？

布·比：因为审判严重不公。司法部判我入狱，但瑞银案其它涉案人员没有一人尚在服刑。现在真正的问题是：数十年来非法业务在他们眼皮底下进行的时候，司法部在哪里？要么是他们无能到看不出来，要么就是不愿意处理这件事。

swissinfo.ch：那么到底是哪种情况呢？

布·比：我认为是司法部内部腐败。在国会听证期间，马丁·利奇提(Martin Liechti)[比肯费尔德的前老板、瑞银集团美国客户财富管理主管]被允许使用免除自认犯罪的第五修正案，他服刑不久即获释，此后也没有再被起诉。就瑞银集团而论，它已获得问题资产救助计划资金[美国政府针对信用危机而通过该计划向一些金融机构发放的资金]，还得到美国和瑞士政府间就停止法律诉讼的协议，但瑞银集团仍未给出客户名单，罚款金额也只有7.8亿美元。

我坐牢是因为我让司法部丢了面子。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逃税案是靠举报人捅出来的，而司法部不能或不愿揭发这个案子。

swissinfo.ch：为什么您会站出来举报？

布·比：因为瑞银集团的所作所为是错的。我信奉肯尼迪总统说过的话：“不要问你的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要问你为你的国家做了什么。”我不但履行了这一号召，甚至走得更远。

swissinfo.ch：是否因您参与向美国税务机构隐匿瑞银客户资产方案的某些方面使您的案子受到影响？您用牙膏管来偷运钻石的形象深深印在人们的记忆中。

布·比：这是我不该做的事。但我们所谈论的案件涉及瑞银集团的1.9万名客户和200亿美元的逃税资产。我并没有发起或创造这项业务。早在1965年我出生、2001年我开始为瑞银工作之前，就已在这么做了。

swissinfo.ch：是否瑞银美国客户名单上包括富有之人的事实影响了您的案子？

布·比：绝对是这样！名单上有非常富有和有政治特权的要人。自2009年2月至今，司法部共起诉14件案子，大致相当于每月一件。以这个速度，起诉瑞士政府同意交给美国的4500个账户得花上400年时间！

swissinfo.ch：瑞银集团美国董事长罗伯特·沃尔夫(Robert Wolf)与奥巴马总统关系甚密。白宫称他们的关系不是问题，因为沃尔夫不在瑞银集团瑞士总部工作。这层关系是否也影响了您的案子？

布·比：您得去向沃尔夫问这个问题，但这里有说不通的地方，考虑到沃尔夫是被苏黎世的瑞银集团所雇佣，也是从那里拿工资，他的年薪与银行业务有直接联系。

swissinfo.ch：4月15日美国纳税日这天，您向奥巴马总统请求赦免或者减刑。您收到他的回复了吗？

布·比：我的请求正在审批过程中。我必须说，奥巴马政府从布什政府那里继承了瑞银问题。不过，奥巴马总统本人也是位聪明的律师，他肯定理解我请求的根据。

swissinfo.ch：申请减刑是否意味着您承认自己犯了罪？

布·比：我已对一项串谋指控认罪。但那些犯罪的银行高管和它的1.9万名客户呢？你们把举报人，一名只在瑞银工作过4年的低层员工扔进监狱，却放走了所有的银行家和他们的客户。我觉得这听起来像是政治卖淫。而且这是在向世界各地潜在举报人发出的怎样一个信息呢？

swissinfo.ch：自从您揭发瑞银集团后，金融业有什么变化吗？

布·比：一切都还是原封未动。就瑞银集团而言，客户有时间将资产转入其他的银行、其他的司法辖区，或放弃美国籍。

司法部给了他们大量避免纳税和惩罚的余地。他们也没有入狱。其中原因就是，这1.9万名瑞银集团的美国客户中有太多敏感的名字。

瑞士资讯(swissinfo.ch)，Marie-Christine Bonzom于华盛顿

布拉德利·比肯费尔德

2001年受聘进入瑞银集团工作，2005年出于对与某些美国账户及交易的一些银行业务合法性的顾虑而辞职。

他于2005年向美国有关机构举报，揭发该行非法帮助富有美国人向美国税务官隐匿资产的交易。

他的行为导致美国司法部门向瑞银集团作出高达7.8亿美元的罚款，并迫使该行向美国国内税务署交出4450名富有美国客户的名单。这一决定与瑞士的银行保密法传统相抵触。

瑞士议会将就本国是否应该坚持这一协定做出投票。政府称不这么做会严重损害瑞士遵守承诺的声誉，而某些政党想借此事件推动金融业进行改革，尤其是银行家的红利与薪金改革。

2009年比肯费尔德被判入狱，罪名是在对瑞银美国客户、房地产富商伊戈尔·奥伦尼科夫(Igor Olenicoff)逃税案件的调查中不够配合。他于2010年4月向巴拉克·奥巴马总统申请赦免。调查人员表示，比肯费尔德提供的信息是立案的关键。

英雄还是坏蛋？

2010年5月24日，布拉德利·比肯费尔德获得包括美国民权同盟(ACLU)在内的非政府组织联盟“确保安全”( Make It Safe)的认可。

2009年，他被名为《税收分析家》(Tax Analysts)的税务杂志、书刊、数据库和CD出版商命评为“年度人物”。

为他争取释放的一项请愿书已收集到2.5万多个签名，并得到至少21个非政府组织的支持。

《纽约每日新闻》(New York Daily News)某左翼社论作家认为巴拉克·奥巴马应该“为比肯费尔德在华尔街竖立雕像，而不是把他扔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