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一个不为人知的国际可卡因贸易中心
在巴塞尔灰蒙蒙的天空下,伊奥尼斯和他的海关督察队穿梭在克莱因胡尼根港口的集装箱之间穿梭,搜寻可卡因的踪迹。这种来自南美洲的大批量白色粉末是在瑞士活跃的各种犯罪集团热衷的商品。瑞士联邦警察局对最近出现的这种状况深感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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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河上看不到一艘船,凛冽的寒风吹拂着河面,今天的莱茵河是海鸥的世界。中午时分,一艘货船停靠在巴塞尔的克莱因胡尼根港(Kleinhünigen),这个港口位于法德边境。这艘装载着59个集装箱的货轮是从鹿特丹逆流而上来到这个港口的。克莱因胡尼根港与比尔斯费尔登港(Birsfelden)和穆滕茨港(Muttenz)是瑞士境内莱茵河的三大港口之一。它们是鹿特丹和巴塞尔之间的国际贸易交通枢纽,也是将货物从水路转到公路或铁路的重要转运中心。2023年,将近5000艘货轮和大约12万个集装箱抵达这里。
在灰色的天空下,我们头戴头盔,穿着鲜艳的马甲,来到边防海关检查站。我们的向导是巴塞尔海关检查小组组长伊奥尼斯(Ioannis),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只能叫他的名字(省掉姓氏)。“大部分集装箱已经从货轮上卸下,堆放在码头上。”我们走向码头,两名小组成员走过去告诉港口承运商,他们要检查三个集装箱:两个来自中国大陆,一个来自台湾。
3000吨可卡因
边防和海关的检验工作可以说是在大海里捞针。2023年,在巴塞尔港转运的货物达500万-600万吨,要检查所有在此经过的集装箱是不可能的。“真正受到检查的只有一小部分进口货物,”伊奥尼斯说:”我们的抽查是有针对性的,目前我们尤其关注来自南美洲的集装箱。“
近年来,欧洲也包括瑞士在内涌入的可卡因越来越多。根据欧洲毒品和毒瘾监测中心(European Monitoring Centre for Drugs and Drug Addiction)公布的《2023 年欧洲毒品报告》(European Drugs Report 2023),欧盟成员国在2021年缉获了303吨可卡因,创历史新高,与2020年的211吨相比有了大幅增加。 大规模的贩毒行为主要通过集装箱进行。去年仅在欧洲第三大停靠港安特卫普港(Antwerpen),就缉获了116吨可卡因。据官方估计,截获的毒品只占进口总量的10%-20% 。这意味着2021年走私到欧洲的可卡因可能多达3000吨。
“为了进口毒品,走私犯会采用所谓的’欺诈系统’,”伊奥尼斯解释说:“这种作案手法现在毒犯中的最新潮流,做法是这样的: 在出发港,例如厄瓜多尔的瓜亚基尔,一个装香蕉的集装箱被非法打开,在里面藏一袋毒品。然后再用偷来的或3D打印的电缆重新封上,这样就很难被看出做了手脚。在鹿特丹港,毒贩团伙再打开集装箱。通常情况下,货物从陆路抵达瑞士,苏黎世联邦警察局的一位专家指出,那些荷兰的犯罪团伙对巴塞尔的兴趣不大。在运输过程中,毒品会多次易手。“如果货物数量大,毒贩就会结成车队运货,以避免在途中受到检查。“
在瑞士,可卡因大批量交易一般由来自巴尔干半岛等地的犯罪组织控制;另一犯罪集团光荣会组织主要掌管向欧洲大规模进口毒品,并以瑞士为中心策划部分行动;还有其他一些规模较小的犯罪组织,如土耳其-库尔德团伙,也在从事贩毒活动。与以往掌握的情况相反,这些犯罪网络往往会相互合作,而不是单打独斗,从而打破了过去那种密不透风的帮派观念。
可卡因进入瑞士的途径多种多样。例如,一名携毒者乘坐飞机前,吞下多达半公斤的可卡因;而其他携毒者则试图在手提箱中藏匿多达20公斤的毒品;另外,毒品也可以从欧洲主要港口经陆路运输,藏在汽车或货车的假底盘或其他隐秘的藏匿处。为避开抽查,大宗货物通常由车队运送。
20瑞郎一条线
在这个二月初的下午,警员们在克莱因胡尼根港不仅要检查货物是否符合食品规范或货物申报是否正确,还要进行快速检测,以发现集装箱内是否藏有毒品。伊奥尼斯解释说:“我们使用一种类似于检测新冠病毒的测试签,沿着集装箱内壁进行检测。这个来自台湾的集装箱是在一名港口工人用剪刀剪开封条后打开的,里面装有芦笋和竹笋。在仔细检查了一袋,并确认检测设备没有检测出任何毒品后,重新关闭并再次密封了这两个舱室,这样货物能够被继续运输到下一站。
联邦海关和边防局(UDSC)称,2022年缉获了约1.09吨毒品,其中可卡因数量大幅增加。在去年发现的近600公斤毒品中,约500公斤是在同一次警方侦破中缴获的,那次在弗里堡州的奈斯派索(Nespresso)工厂发现了半吨可卡因,这些毒品藏在一个来自巴西的咖啡集装箱中,在安特卫普停留后,这些咖啡被火车运送到巴塞尔的Swissterminal物流中心,并最终被运往奈斯派索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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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巢咖啡工厂里的可卡因
根据2018年的统计数据,瑞士人每年消费5吨可卡因。可卡因是仅次于大麻的第二大消费毒品。2022年,1%的人口承认曾吸食过可卡因,因为这种毒品在民众中日益流行,因此这一数字并不特别令人惊讶。可卡因存在于各种社交场合,甚至在乡村的节日上也能看到,这其中的部分原因是价格几乎人人都能承受:一克可卡因的价格不到100瑞郎(约合800元人民币),吸一次比在时尚俱乐部喝杯鸡尾酒的价钱还便宜。这些可卡因的纯度在60%-80%之间。
瑞士,物流中心
2012年至2022年间,瑞士的可卡因消费量增长了一倍多,这是瑞士联邦研究所Eawag进行的废水分析得出的结果。根据2022年对100个欧洲城市的监测,瑞士的三个城市–苏黎世(第5位)、巴塞尔(第6位)和日内瓦(第8位)–跻身可卡因消费前十名。据估计,瑞士的可卡因交易额约为5亿瑞郎。这对有组织犯罪组织来说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联邦刑警组织的专家说:“瑞士曾一度被认为是毒贩洗钱的安全港湾和重要的销售市场,或许也是欧洲最具吸引力的贩毒场所。”最近的调查证实,瑞士几年来也已成为国际大毒枭的活动基地。一些情况表明,有些贩毒集团的头目,以瑞士为中心开展业务,进行大规模可卡因进口和分销交易,并将业务扩展到瑞士境外。2022年,欧洲头号通缉犯之一、在比利时被称为“可卡因大王”的弗洛尔·布雷瑟斯(Flor Bressers)在苏黎世的被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在瑞士生活的事实,给联邦警察敲响了警钟,因为这表明犯罪分子的高级头目将瑞士选为他们开展业务的安全场所。
联邦警察的一份文件显示,国际贩毒是有组织犯罪团伙的核心业务。在瑞士,“光荣会”(Ndrangheta)是最活跃的犯罪集团之一。受益于发达而广泛的关系网,他们大规模进口可卡因,并通过加密的情报服务(比如Dienst Sky ECC外部链接加密情报应用)进行交流。而那些来自巴尔干半岛的犯罪组织则主要参与该地区的分销和直销。不同团伙之间的合作非常顺畅,没有任何特别的冲突,也没有帮派斗争,因为蛋糕够大,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所得,尽管谋杀案有所增加(参阅下面信息框)。联邦警察专家说:“我们的目标是扰乱大型犯罪网络,让他们在瑞士的生活变得困难和不安全。”
我们回到克莱因胡尼根港,边防人员恪尽职守,认真对待他们的工作,但货物检验并不总能成功阻止可卡因的进口。在这个下午,伊奥尼斯的团队检查了三个集装箱,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货物,因此也没有理由进行进一步检查,比如动用缉毒犬或搜查货物的暗格是否藏有毒品,所以这一天在巴塞尔码头的检查结束了。三名警员离开了转运中心。阵阵寒风袭来,灰色的天空被海鸥们嬉戏时发出的叫声划破,仿佛只有它们才是这个码头的主人。
瑞士的凶杀案在持续下降之后,最近又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增长趋势。这种犯罪并不涉及家庭暴力。比如在苏黎世长街上一名男子被杀事件就与犯罪集团有关联。根据联邦统计2022年犯罪统计的数据,严重暴力行为比前一年增加了16.9%,这是2009年开始记录以来的最高增幅。表面上看,这些都是孤立的案件–但经验表明,此类犯罪也可能是有组织犯罪所为。然而,联邦警察专家说,要识别这些案件需要大量的分析和调查工作。毕竟,谋杀会曝光内幕,不利于做生意,对犯罪分子来说也是如此。
(编辑:M. Leutenegger,编译自德文:杨煦冬/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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