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大IPO：西方银行90亿美元的诱惑和烦恼

先正达的持有者-中国化工集团-被列入美国政府公布的“与中国军方关系密切的公司”观察名单。 © Keystone / Gaetan Bally

瑞士农用化学品企业先正达(Syngenta)计划在上海上市，筹资达到90亿美元。这是一家与全球众多机构建立起关系的大型国际公司，而各家银行对其股市入场券都梦寐以求。

但随着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和中美商业联系的拆解，这些银行可能根本无法参与其中，这反映出中国这个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正在经历商业格局的迅速变化。

一家全球性公司驻亚洲的银行家表示：“我们确实希望参与”此次首次公开募股(IPO)。但“我们脑子里始终有一个问号：我们能不能做到？”

先正达6年来的持有者-中国国有企业中国化工(ChemChina)-已被美国政府列入与中国军方关系密切企业的观察名单。全球银行纷纷咨询律师和政治顾问，想知道自己能否或应否参与此次上市，但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得不到明确答案。

咨询公司亚洲集团(The Asia Group)中国区负责人Han Lin表示，先正达的上市个案“体现出，从金融服务角度来看，想在中国获得成功有多么困难”。

“如果连一家历史悠久的知名国际公司都做不了IPO，参与本地企业上市交易能有多大希望？”

Dealogic的数据显示，今年截至当前，外资银行仅参与了2.97亿美元的中国新股发行，占新股发行总额的1.2%，这将使外资银行在中国全年新股发行总额中的占比降至2009年其中国证券业业务启动以来的最低水平。

这种冻结状态对美国银行的影响尤为严峻。尽管中国大陆2023年的IPO融资总额已达到260亿美元，但美国各银行却未能在其中任何一宗IPO中获得一席之地。

如果获得成功，先正达上市将成为中国大陆的第四大IPO项目。

此次上市花了数年时间才得以实现。中国化工早前曾准备让先正达上市，但计划因疫情而推迟。中国化工2017年收购先正达时，创下中国公司在海外收购的价格纪录。

今年，先正达放弃了在上海科创板上市的计划。在此之前，上交所取消了对先正达上市申请的审议，但未进行解释。

本月，该公司终于获得上交所上市审核委员会的审核通过，可将其20%的股份在上交所主板上市。据Dealogic的数据显示，如果先正达实现筹资650亿元人民币(合91亿美元)的目标，这将成为中国最大的IPO之一。

“这是一家瑞士公司”

多位知情人士表示，高盛、摩根大通、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瑞银(UBS)和汇丰(HSBC)等银行都在中国大陆拥有投行业务，而其银行家也一直就争取参与上市进行着游说。路演可能在几周内就会开始。

其中一家银行的一位高管表示，“即使考虑到美中关系的影响，我们仍将坚持自己的战略”，将国际投资者引入中国。

此次IPO对西方银行的吸引力尤其之大，因为如果先正达在伦敦、苏黎世或纽约进行二次上市(知情人士透露，这一可能仍在讨论之中)，那么参与此次上市的银行则将有望赢得更多业务。

上述全球银行的主要卖点是其引入对冲基金和主权财富基金等国际投资者的能力。“这是一家瑞士公司，”一名深谙这一流程的银行家说，“如果你是中国投资者，你会希望看到外国人投资。这会让你更放心。”

就在去年10月，花旗(Citi)、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和汇丰等银行为这家瑞士公司在香港发行5亿美元债券提供了咨询服务。

然而，先正达的IPO招股说明书只有中文版本。而且没有任何一家西方银行获得公开任命，甚至连初级角色都没有得到。对此，先正达和上述西方银行均拒绝置评。

2021年，受限于新冠防疫措施，西方资深银行家无法亲自前往中国内地进行自荐，先正达任命中金公司(CICC)、中银国际证券股份有限公司(BOCI)为主要承销商，中信证券(CITIC Securities)为主要分销商。

美国制裁

西方银行面临的一个问题是：美国不断升级的制裁可能带来的复杂局面。

中国化工被美国国防部列入“中国军事公司”(Chinese military companies)清单。该部门表示，作为打击中国 “军民融合战略 “(military-civil fusion strategy)的措施之一，美国 “保留对清单上的公司采取额外行动的权利”。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前助理总法律顾问、霍金路伟(Hogan Lovells)驻香港律师本杰明•科斯特泽瓦(Benjamin Kostrzewa)表示，因为先正达本身并不在清单上，所以从法律层面看，银行在为其提供咨询服务上并不会受限。

“但这可能会引起华盛顿政策制定者的注意，他们迫切希望阻止美国企业对与中国军方有关联的企业给予支持。”

西方银行-尤其是美国的银行-在争取先正达IPO项目中能走多远？用不用得着担心上述问题？对此，目前尚无答案。

两家美国公司的高管表示，如果他们真的赢得了先正达的委托，他们还会就“能否行事”做出最终决定。

与此同时，这些银行驻亚洲的银行家们却不知所措。“我们要全力以赴，还是要留有余力(只付出80%的努力)？”其中一位银行家表示：“你可能不会竭尽全力。”

(译自英语：瑞士资讯中文部，Arjun Neil Alim伦敦补充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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