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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陷进阴暗刷屏的深渊

Natel
是不是该停下休息一会儿了? Westend61 / Eugenio Marongiu

阴暗刷屏?!就算没听说这个词,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过这样的体验:抑郁忽地袭来,我们被各种令人焦虑的负面新闻包围,无法解脱。医生,这个病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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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布尔又发生袭击……疫情期间精神疾病患者增加……普罗旺斯的大火灾……马达加斯加的干旱和饥荒……新冠病毒:你不知道的事……不明飞行物的真相……气候:灾难剧情……警察暴力……破产……死刑……强奸”。

午夜两点半,你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越来越热,信息一条条涌来,不是坏消息,就是令人震惊的新闻。直到你感到恶心,直到黑夜深处,直到悬崖边缘。

这就是“阴暗刷屏”- 2018年出现在推特上的一个词,由 “doom”(厄运、堕落、劫数)和 “rolling”(滚动屏幕)两个词组成。

不容巧合 

这种现象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有人想让它存在。阿扎·拉斯金(Aza Raskin)- 苹果公司图形用户界面创造者的儿子- 就曾是其中一位。2006年,22岁的他发明了无限滚动,这样一来,智能手机滚动列表底部的“下一页 ”标签便失去意义。

无限滚动功能仿佛井底泉涌- 持续地-它将淹没整个地球。现在,这位年轻的天才人物已经发出忏悔,反转成为反成瘾技术斗士。去年,他在法国电视台的一个采访中承认,他的发明 “让人类每天损失20万人的生命”。这是阿扎·拉斯金自己的计算结果,他认为这一数据 “令人恐惧”。以至于他现在开始研究一个“当人向下滚动页面时,让手机放慢流量”的程序。

这只是就scrolling“页面滚动”来说。那针对doom“厄运、劫数”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现在人人都应该知道(但我们足够强调了吗?):社交网络是由人工智能驱动的,后者能迅速掌握你何许人也,并向你推送可能令你感兴趣的内容。但人就是这样,他们对坏消息感兴趣。媒体自然不会报道火车准时到达的讯息。

阿扎·拉斯金并不是唯一一个投入到悔改者阵营的硅谷人物。在2018年的一篇文章中,加拿大《环球邮报》刊出一篇题目警醒的文章: “你的智能手机正在让你变得愚蠢、反社会和病态,为什么无法放弃它?”。文中列出了其他几位忏悔者的名字。

Facebook首任总裁肖恩·帕克(Sean Parker)承认,世界上最受欢迎网络的设计都是以激发用户多巴胺(“快乐荷尔蒙”)的手段来引诱读者的。”我们利用了人类心理的弱点。我们心知肚明,但还是这样做了。”

Facebook的另一位前高管查马斯·帕利哈皮提亚(Chamath Palihapitiya)说,他感到 “极其内疚”,因为 “我们当初明知会有不好的情况发生。我们创造的这些短期反馈回路,在多巴胺的推动下,正在破坏社会的运作方式:没有公民对话,没有合作,满是谬误和虚假信息”。

如今,他表示会尽其所能,让自己的四个孩子远离数字技术。

谷歌前高层特里斯坦·哈里斯(Tristan Harris)是忏悔者中走得最远的人之一。他于2015年成立 “善用时间 “组织(Time Well Spent),敦促人们减少使用那些他曾经参与发明的技术。2018年,该组织转型为人文技术中心(Center for Humane Technology),其负责人之一便是无限滚动的发明人阿扎·拉斯金。

专门研究超度连接(Hyperconnectivity)的洛桑心理治疗师尼尔斯·韦伯(Niels Weber)证实道:”吓唬人比逗人笑更容易,分享让你感到恐惧和愤怒的消息相对更容易。人们传递这样的消息也是缓解其自身焦虑的途径。“

举个例子:在新冠疫情开始时,消费者对卫生纸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可能出现的短缺感到恐慌。正如在theconversation.com网站上一篇关于新冠病毒和社交网络的文章所指出的那样,”只要几张货架空空如也的图片被大量转发,就足以让人们冲进超市去抢购剩下的货存。”

请问大夫,这种病严重吗?

当然,对各种屏幕的过度消费是一个老生常谈且有据可查的时代现象,不仅涉及“阴暗刷屏”。它始于电视、延伸至电脑和游戏机,最后被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扩大化,并随着疫情禁封而得以爆发。这是不是一种病?

瑞士成瘾研究中心Addiction Suisse是负责成瘾问题的瑞士国家权威机构,其发言人莫尼卡·波特纳-海尔弗(Monique Portner-Helfer)回应道:“对于那些经常被描述为‘成问题’的互联网使用行为,目前还没有全球普遍接受的定义或权威性的诊断。”

她补充说:”那些‘激活人类大脑奖励机制’的内容被认为尤其危险,比如赌博和电子游戏。唯一出现在世界卫生组织的国际疾病分类(ICD-11)外部链接中的就是这两类情况。

换句话说,只有游戏玩家和强迫性游戏者会被认定为是病态。 关于“阴暗刷屏“的研究还少之又少。这样的话,可不可以认为”阴暗刷屏“就不具风险?没这么简单。

尼尔斯·韦伯经常参与电子产品成瘾的预防宣传战,并为沃州各所学校做专题演讲,他认为 “阴暗刷屏是导致心理萎靡的原因之一”。即使 “其损害不一定总能衡量,但一旦把自己封闭在令人苦恼的新闻泡沫中,人们很快就会产生‘一切都出了问题’的感觉。这就是只通过社交网络获取信息的巨大风险。”

都是瘾君子?

阴暗刷屏,或者更广义上讲,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让人产生‘整个世界都和我想法一样’的错觉泡沫里,这种行为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吸毒? 

“两者没有可比性,”韦伯解释说,”因为它们之间存在生理上的差异。毒品、烟草或酒精消费会令身体习惯于一种它并不需要的物质;而屏幕并不会输送物质。因此,它不属于身体依赖,而是一种成瘾行为。”

瑞士成瘾研究中心定期对学龄期青少年的健康状况进行调查。上次调查进行于2018年,主题便是屏幕、互联网和社交网络的使用。报告显示,超过一半的11-15岁青少年每天都会数次上网聊天或 “几乎整天都在挂在网上”。没人会对这一结果感到惊讶。

不管是坐火车、乘公交车、去公园散步,还是全家人(在更大的屏幕前)一起看电影或者玩游戏,你很快就会发现,青少年一般都是智能手机不离手。

是又怎么样,你不也是么?韦伯在实地调查中见证了这种情况:“父母担心孩子,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网络消费行为。如果把年轻人当作瘾君子对待,他们会不知所措。”怎样就是上瘾?瑞士成瘾研究中心2018年的调查中,只有4%的受访青少年认为自己有过度网络消费的问题。注意,这里说的是”自认为“……

Dessins stirique de 1906
英国讽刺杂志《Punch》发表于1906年的这副插画已经让我们警醒。画中是想象中人们使用便携式电报接收器的情景:”两个人没有沟通。女士收到了爱情信息,而先生则在接收体育比赛结果。“ LDD

死不承认

虽说阴暗刷屏者既不同于酗酒者,也不像吸毒者,但三者之间依然有一个共同点:都不承认自己的疯狂。

2015年,数位英国心理学家请一组研究对象估测其一天中看手机的次数。当年,计数器上的数字显示为150。如今,这一数字翻了不止一番。而且,人们的估值通常来说只是真实数字的一半。

顺便问一下,韦伯自己有没有过强迫性阴暗刷屏行为?”在不陷入极端的情况下,我有时会意识到,我上网的时间比预期要长。然后我便会‘念咒’:今天上够网了。“

莫尼卡·波特纳-海尔弗则表示自己 “不怎么用社交网络”,因为她 “不喜欢读别人那些愤慨的信息”。她虽然 “经常在WhatsApp里看别人上传的照片 ”,但觉得这些图片 ”实际上完全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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