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在此时此刻:没有目标,没有未来,没有过去
记者兼登山家比利·比尔林(Billi Bierling)谨以此文,哀悼上周日(4月30日)在珠峰远征时殒命的瑞士精英登山家乌里·斯特克(Ueli Steck)。
自从我和乌里2007年初次相遇后,我和他的关系相当熟络,部分原因是喜马拉雅数据库(Himalayan Database)和我为霍利小姐(Elizabeth Hawley)做的工作,另外则是出于个人原因。
我很欣赏乌里的谦虚,尽管他取得了令人惊羡的成就,却依然是个脚踏实地的人,从不自高自大。如果看他网站上的个人简介,职业一栏写着“木匠”,页面下部才罗列他所取得的不可思议的登山成就。
每次在加德满都见到他,和他谈论他为霍利小姐的喜马拉雅数据库记录而做的攀登,总是那么令人愉快。我还会时不时以记者身份-特别是为瑞士资讯swissinfo.ch-采访他。他总会耐心和我聊天,即使每次他在加德满都逗留的时间几乎不会超过24小时。
我还记得2013年与夏尔巴人的争吵事件。当时我正在珠峰大本营,很意外地接到瑞士资讯swissinfo.ch英文部主编戴尔·比奇特尔(Dale Bechtel)的电话,问我能否采访乌里。我并不想为此事打扰乌里,对我来说他不只是一篇好报道的“对象”,而是一位朋友。可我骨子里到底还是记者,所以就去看他。开始时他说不想说给媒体,但晚上他来我们营地找我,说他信任我,愿意跟我谈这事。我对此深感欣慰,那次的对话也显出整个事件令他受到多深的打击。
“瑞士机器”的标签
乌里特别不喜欢的是“瑞士机器”这个绰号。虽然这成了他的标志,可是被人这么形容他的能力,却从未让他有多开心;因此如今在各种媒体上读到这个绰号,使我不禁伤心。他绝不仅是部机器-他是个友善、务实,相当内向的人。
大家都知道他很了不起-我无需再多说。但我感到很幸运能跟乌里有私交,甚至能得到他的信任。我还记得他从安纳布尔纳峰南坡下来后,没多久就出现了第一批怀疑他的人。彼时我正在横穿坤布冰河,就收到某记者发来的一封电邮,想挖掘些关于他登峰的丑闻。
我对此极为震惊,他令人瞩目的登峰才过去没多久,就已经有人试图让他身败名裂。我赶紧发了个消息提醒他,他只是回复我“谢谢,有你这样的朋友太好了。”这事让我至今非常难过,人们怀疑他是否登上安纳布尔纳峰,当然,只有乌里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登顶。不过霍利小姐和我一直都相信他,因为我们深知他绝对有这个能力。在我看来,多数的怀疑都源于人们不相信这是可行的-但对乌里则确实可行。他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安纳布尔纳章节
听说周日上午发生的悲剧时,我正好在埋头翻译他的新书,这是两个月来我一直在做的事。乌里和我都非常兴奋,终于有一本他的书将在英语世界发行,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因此在过去这两个月间,我过着、呼吸着乌里。我想分享给大家“安纳布尔纳峰南坡”这一章的节选,在听说他的事故后我已经重读了好几遍。也许这部分文字能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乌里到底来自哪里:
书摘
“我完全远离其他世界。除了攀登别无他物。没有目标,没有未来,没有过去。我攀登在此时此刻。冰镐一下接一下挥舞;脚步一步接一步迈出。我只看到手里的冰镐,看着它们穿透冰雪。我的视野变窄,像是习惯了某种管状视野。而我就在这里;身处这座巨大的山坡之中,只带着非常有限的设备。我感到很轻,但同时也极其无遮无挡。我知道哪怕最微小的失误,都意味着必死无疑。然而,我不怕犯下失误。我仍在给这个攀登安纳布尔纳峰南坡的人发号施令,控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人感觉上不是我。如果这人跌落,也好像与我无关。”
我记得自己曾问过他,不系保险绳攀登这么巨大而陡峭的山坡,他怎么可能不感到害怕,他回答道:“登山就像爬楼梯。我从未打算要脚滑跌落。你呢?”而这正是他对登山的理解-像是爬楼梯。但不幸的是,上周日这些楼梯令他丧生。这对登山团体是个巨大的损失;对他的亲友是个巨大的损失,对他妻子妮可(Nicole)来说更是极大的损失。我向他们表达我的哀悼之情,在我的记忆里,乌里永远是位了不起的登山家、一个好朋友,和启迪多人的人。尽管他热衷于高山速攀,但他从未失去对山的挚爱与激情。
(翻译:小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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