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人权进程：有何值得庆祝？

75 年前，全世界团结在《世界人权宣言》周围。 瑞士资讯SWI swissinfo.ch 采访了七位在世的人权领袖，以了解《宣言》在今天的现实意义。 Illustration: Helen James / SWI swissinfo.ch

75年前，全世界围绕一份划时代的文件达成共识。《世界人权宣言》反映了“绝不重蹈覆辙”的共同信念，即人类需要为自己设定规则和原则，以确保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悲剧不再重演。瑞士资讯swissinfo.ch采访了仍然在世的七位人权领袖，以了解这份文件在当今世界的现实意义。

值此75周年之际，哪些成就值得庆祝？我们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宣言所承诺的内容：言论自由权、受教育权、不受酷刑权、受迫害时的庇护权等等。

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公室指出，目前全球范围内共有55场冲突正在进行。从乌克兰到苏丹，再到加沙，在许多冲突中，都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有人正在犯下战争罪。

192个联合国会员国基本上都签署了这份宣言。这意味着我们的政府应当保证我们享有这些权利与保护。但个政府做到了吗？简单说：没有。具体来说：并非所有国家都能做到，也不是一直都能做到。

是锦上添花，还是基本权利？

联合国似乎总是渴望实现不可能的目标，它的任务是维护《世界人权宣言》，提醒甚至谴责那些侵犯公民权利的政府。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职责重大，直到20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这一职位才被设立。人们曾一度乐观地认为多边主义可以行得通。

在今年的周年纪念活动中，我有幸采访了几十年来领导联合国人权工作的人士。

现年91岁的厄瓜多尔人何塞·阿亚拉·拉索(Jose Ayala Lasso)是第一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何塞告诉我，当联合国会员国协商这一职位的职责时，一些政府认为宣言中的原则给出了很好的目标，而另一些政府则认为这些原则应当是强制性的，并主张建立某种机制来维护甚至强制执行这些原则。何塞·阿亚拉·拉索说：“我会尽量支持第二种立场。”

重大挑战

但众所周知，即使有国际法和公约的支持，联合国在执行方面仍面临极大困难。1994年春，阿亚拉·拉索上任时，前南斯拉夫战火纷飞，卢旺达的种族灭绝刚刚开始。

尽管阿亚拉·拉索的办公室很小，预算非常有限，但他还是决定前往卢旺达，试图阻止暴力行为。“我必须去，”他告诉我。但当他到达卢旺达时，已经是五月份了，图西族领导人保罗·卡加梅(Paul Kagame)痛苦地抱怨说，对其人民实施的种族灭绝“接近完成”。

联合国在卢旺达的失败虽然不是新上任的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的过错，但却影响到了阿亚拉·拉索的继任者玛丽·鲁滨逊(Mary Robinson)。在担任爱尔兰总统期间，她曾多次访问卢旺达并受到热情接待。当她代表联合国出访时，她回忆道：“当我戴着联合国的帽子到达时，他们完全无视我，实际上是在羞辱我。”

她的经历表明，人们对联合国寄予的希望与联合国官员能够取得的实际成果之间仍然存在巨大差距。这种差距在9/11事件后体现得更加明显，当时美国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超级大国开始质疑最基本的人权原则。

双重标准

此时，加拿大人路易丝·阿尔布尔(Louise Arbour)担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作为一名曾在前南斯拉夫问题国际刑事法庭任职的律师，阿尔布尔因起诉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Slobodan Milosevic)犯有战争罪而备受瞩目。她向我表示：这一起诉是“对法律重要性的肯定，是对法治这一现代社会组织原则的肯定”。

然而，人权高专既不是法官也不是检察官，所以当美国在9/11事件后质疑禁止酷刑法律是否应适用于反恐战争时，阿尔布尔只能站在联合国的角度去说服或谴责美国。

尽管她今天质疑“在荒野中呐喊”有多大用处，但她也担心西方超级大国的双重标准会让其他国家感到沮丧，觉得自己被说教了。阿尔布尔解释说：“当西方国家在宣传其所谓的价值观时，其他国家开始注意到，西方国家总是很得意，因为西方国家的价值观总是与其利益保持一致。”

有成果吗？

听到这么多前任人权高专表达的挫败感，我们不禁要问，联合国的人权架构究竟能否取得任何成果？但这是一种比较悲观的看法。看看纳维·皮莱(Navi Pillay)和她的继任者扎伊德·拉阿德·侯赛因(Zeid Ra’adal Hussein)在任时，联合国人权组织在叙利亚问题上所做的工作。多份深度报告审视了这场冲突的方方面面，并收集了可能在将来用于战争罪起诉的证据。

再看看去年离任的米歇尔·巴切莱特(Michelle Bachelet)。她因一份延宕已久的中国维吾尔族人待遇报告而承受了巨大压力。她坦言，自己“每天都在承受压力”，有的人希望报告发布，有的人则不希望。

她回忆道：“我必须尽职尽责”，这意味着不能向压力低头。当报告最终发布时措辞严厉，暗示中国政府可能在犯下反人类罪。

遗憾的是，对巴切莱特来说，报告延迟发布引起的争议掩盖了她所做的其它有价值的工作，特别是将系统性种族主义，尤其是执法机构的系统性种族主义，列入人权议程。

现任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沃尔克·图尔克(Volker Türk)决心将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世界人权宣言》上，他称这份文件具有“变革性”。

所有前任人权高专都赞同图尔克的观点。阿亚拉·拉索今天说：“对于人类采取正确行动的能力，我们不应丧失信心。”玛丽·鲁滨逊坚称：“人权就是答案。”

阿尔布尔认为，任何人从另一个星球来到这里，读到这份《世界人权宣言》，都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纳维·皮莱指出，在签署宣言的192个国家中，没有一个国家退出。

扎伊德·拉阿德·侯赛因解释说：“我们所做的努力是为了让人类变得更好。这有何不妥？”巴切莱特则更加务实地表示：“《世界人权宣言》仍然有效。因为它为我们如何共存设定了一个最低标准。”

图尔克在谈到世界各地的55场冲突时说，我们必须“从这些危机中吸取教训”，将人权置于我们所做一切的核心位置。联合国一如既往地充满抱负，希望今年联合国也能鼓舞人心。

(译自英文：瑞士资讯中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