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農藥使用動議雙雙遭遇瑞士選民否決

瑞士未來的環境政策將何去何從？本週日(6月13日)瑞士聯邦全民公投結果已作出回答。 Keystone / Maxime Schmid

今天(6月13日)，瑞士選民已就兩項反農藥使用公民動議、一項旨在減少並限制溫室氣體排放量的法律修訂案、為打擊恐怖主義提供全新法律依據的反恐戰略，以及於去年9月獲批並已生效的《新冠疫情管理法》作出最終定奪。其中僅《新冠疫情管理法》與《反恐法》順利通過，其餘三項均為瑞士選民所否決，抱憾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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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氧化碳法修訂版》折射城鄉意見分歧

《二氧化碳法修訂版》曾一度在擬定公佈之初由擁護派佔據絕對領先優勢，然而卻在後續的公投宣傳戰中支持力量逐步流失。 6月初由瑞士廣播電視集團(SRG SSR)委託所做的最近一輪民意調查顯示，過半數選民對該議題表示贊同，然而反對方顯然不逞多讓，依然在奮起直追。

瑞士當地時間6月13日投票結果揭曉日，距離投票結果出爐僅剩數小時時，因《二氧化碳法修訂版》公投結果即將揭曉所引發的氣氛卻愈發緊張焦灼，充滿著懸念。最終結果顯示，該議題的反對方以51.6%：48.4%的微弱優勢勝出，從而導致《二氧化碳法修訂版》的最終流產。

由伯爾尼瑞士實用社會研究學院(gfs.bern)提供的數據顯示，反對票主要來自於瑞士各地農村地區選民，而城市地區則普遍對該修訂案持力挺態度。

來自綠黨的代表Franziska Ryser在投票當日午後早些時候在接受瑞士德語廣播電視台SRF採訪時公開指責稱，瑞士聯邦委員會在該法案修訂過程中犯下了“戰術性錯誤”：聯邦政府將《二氧化碳修訂版》與兩項農業議題動議同期納入公投議程，而後者在農村地區已進行了廣泛宣傳動員-這種做法本身就是對《二氧化碳法修訂版》的妨害和阻礙。

而另一方面，伯爾尼瑞士實用社會研究學院的院長盧卡斯·戈爾德(Lukas Golder)則認為，該議題反對派之所以會在後期出現令人大跌眼鏡的強勁表現，原因就在於，該議題除了涉及黨派立場，還關係到瑞士民眾因新冠疫情產生的價格敏感性心理。他在接受瑞士德語廣播電視台SRF採訪時分析指出，無論是在遭遇選民否決的兩項農業議題、還是在抱憾流產的《二氧化碳法修訂版》投票環節中，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消費者-而並不一定是某黨派的追隨者。

此次公投結果之所以備受關注，是因為它的通過與否直接決定了瑞士氣候政策的未來走向。 《二氧化碳法修訂版》是瑞士政府力求履行該國在全球氣候變化協定-即《巴黎協定》中所做出的承諾而採取的重要政治手段。在《巴黎協定》框架下，瑞士及其他簽署國均承諾會在2030年之前將本國碳排放量減至1990年水平的一半。為了實現這一目標，經修訂的《二氧化碳法》針對道路車輛、空中交通、工業排放以及建築改造相關的一系列措施做出了明確規定。

歷經三年的辯論，瑞士議會終於於去年9月同意對舊版法律進行廣泛修訂，從而將上述目標轉化為立法條文。然而它也遭到了一家經濟委員會的強烈抵制。該委員會認為，該法修訂案毫無實效可言，且會導致各大企業以及家庭需承擔過重的經濟負擔。與此同時，由部分氣候活動人士聯合組成的第二家委員會參與到收集公民有效簽名的行列中，以從而成功將否決《二氧化碳法修訂版》的議題付諸公投。在他們看來，新法所製定的相關措施過於保守，遠不足以應對當前氣候緊急形勢。

反農藥全民動議雙雙遭遇否決

另一大環境議題也同樣位列瑞士聯邦全民公投議程：合成農藥的使用與否問題。兩項公民動議的目的均指向在瑞士禁止使用農藥。

與投票結果出爐當日首輪預測一致的是，這兩項反農藥使用動議最終均以反對派的絕對優勢在公投中遭遇否決。這也意味著瑞士針對該國農業與食品生產部門展開全面改革、逐步淘汰合成農藥的宏偉戰略，也就此擱置。

正如此前預測的那樣，瑞士各州居民針對這兩項議題存在巨大的意見分歧。譬如在瓦萊州，幾乎80%的選民對“確保飲用水潔淨與食品健康”動議投出了反對票；而反觀巴塞爾城市半州，近59%的選民贊成通過該動議。

這兩項動議雖目標一致，然而實現機制卻大相徑庭。 “支持無合成農藥的瑞士”公民動議呼籲在瑞士農業生產、私人及商業用途中全面禁止使用合成除草劑、殺蟲劑和殺菌劑。與此同時，該動議也要求全面杜絕上述製劑進口至瑞士。

而另一項動議-“確保飲用水潔淨與食品健康”，則聚焦於飲用水的質量問題，但也涉及殺蟲劑和抗生素在農業中的使用。該動議的訴求在於，對於那些不採取可持續性以及環保生產方式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瑞士政府需終止向其發放任何形式的公共補貼。

由某些農民協會發起的甚為積極活躍的宣傳活動，使得反對陣營得以壯大。兩項“反農藥使用動議”均由來自民間的公民動議委員會所發起，它們也得到了左翼政黨和綠黨的支持。而動議反對方則是由中間及右翼政黨、經濟界以及瑞士主要農業協會所組成的廣泛聯盟。在反對方看來，兩項動議過於 “極端”，將如若通過，勢必會對該國的糧食主權構成威脅。

頗具爭議的《反恐法》順利通過

身處海內外的瑞士選民還對另一引起國際關注與熱議的議題進行了投票，即新頒布的瑞士《反恐法》(全稱為”瑞士《聯邦反恐治安措施法》“)。儘管該法案屢屢受到多家人權組織的質疑與詬病，但過半數瑞士選民依然對這一與自身休戚相關的法律投出了贊成票。

該法案是繼2015年法國諷刺刊物《查理周刊》巴黎編輯部遭遇血腥恐襲事件之後所起草的。與此同時，法國、英國和德國已陸續制定並發布了旨在預防恐怖主義的法律。然而只有在瑞士，得益於該國直接民主制度，瑞士公民對該議題擁有絕對發言權。

根據現行法律規定，瑞士警方通常只能在某人犯下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性質的罪行之後才能進行干預。瑞士新版《反恐法》出台的目的，就是為了賦予瑞士警方以新的權限和手段，從而未來能夠針對可疑的潛在恐怖分子採取預防性行動。

《反恐法》規定，如某人涉嫌構成恐怖主義威脅，那麼瑞士警方可介入、對其採取預防性行動；如果涉嫌人員表現出具體威脅跡象，警方可宣布對其採取以下具體預防措施(該措施適用於12歲及以上人員)：

• 報到義務：存在恐怖主義威脅的涉嫌人員必須定期本人親自前往國家相關機構進行報到；
• 參加談話義務：涉嫌人員必須與國家機構相關人士進行談話；
• 接觸禁令：涉嫌人員不得與某些人員或團體有任何接觸往來；
• 出國禁令：涉嫌人員不得離開瑞士領土；
• 軟禁措施：該措施僅適用於15歲及​​以上人員，涉嫌人員被禁止在三個月內離開指定住所；換而言之，在此期間，涉嫌人員必須待在家中不得外出。

其中每項措施均以六個月為限，並可延長六個月。如涉嫌人員在此期間表現出新的、具體的恐怖主義活動跡象，瑞士相關機構可再次下令對其採取同樣的措施。

主要由左翼政黨活躍人士所組成的跨黨派委員會-“拒絕專斷羈押”(Nein zum Willkür-Paragraphen)成功發起了反對該法的公民複決。他們堅稱，這種改革純屬濫用職權和權利侵害。此外，反對者還得到了來自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以及歐洲委員會人權事務專員的支持。他們認為，該法律草案如若通過，便等於為(瑞士國家執法機構)肆意剝奪居民自由打開了方便之門。

而根據德國媒體《明鏡周刊》(Der Spiegel)報導稱，整體而言，瑞士《反恐法》要比其他歐洲國家施行的反恐法走得更遠。該法對於“恐怖主義”模糊而暗藏危險的界定，讓它在多國同類法律中顯得尤為引人注目。 《明鏡周刊》援引法律界反對人士的觀點稱，瑞士《反恐法》對於“恐怖主義”的界定，也可以適用於其他非暴力政治反對人士，譬如氣候活動家。

儘管如此，根據投票結果，瑞士選民依然以近57%的讚成票通過了瑞士新版《反恐法》，這使得瑞士政府未來能夠在《刑法》框架之外對所謂的“危險分子”採取預防性行動。

《新冠疫情管理法》終獲民眾支持

今日付諸公投有待票決的第五項議題-也是最後一項-便是瑞士《新冠疫情管理法》。該法案已於去年9月正式生效，從而賦予了瑞士政府在應對新冠病毒疫情的過程中以特殊職權。

該法案在此次公投中似乎並不存在過多爭議：依據此前伯爾尼瑞士實用社會研究學院提供的數據，絕大多數瑞士選民都對該法案持支持態度；而最終出爐的投票數據也為此提供了佐證：近57%的瑞士選民對該法案投出了贊成票。

《新冠疫情管理法》旨在為瑞士聯邦政府於去年3月中旬至同年6月中旬期間所作出的18項抗疫決策提供堅實的法律依據。而鑑於當時疫情形勢的特殊性，瑞士聯邦政府在未經歷議會常規諮詢磋商及審議程序的情況下就做出了上述決策。

推動這一公民複決的委員會，指責瑞士聯邦政府在聯邦體制以及直接民主制度中扮演著絕對支配角色。與此同時，它還針對聯邦政府推行的新冠疫苗接種政策從根本上表達了質疑。

社會民主黨(SP)則認為對該法案投以贊成票，是對瑞士國家經濟措施給予明確支持態度，同時也是為聯邦委員會制定的相關防疫政策投出的讚成票。來自聖加侖地區的瑞士議會國民院議員兼社會民主黨副主席Barbara Gysi在接受瑞士新聞通訊社Keystone-SDA採訪時點評道：“對該法案予以肯定的舉動，也可以被理解為是對(瑞士政府成功)克服新冠危機給予肯定。”

發起此次公民複決的民間活動組織“憲法之友”(Freunde der Verfassung)對此次投票結果深感失望。但他們也向瑞士新聞通訊社Keystone-SDA透露，希望繼續堅持不懈地與《新冠疫情管理法》作鬥爭，以期“恢復人民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