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产业“熔”入绿色发展浪潮
金条表面光鲜亮丽，但生产过程却很复杂且污染严重，黄金行业能否实现碳中和？总部位于日内瓦的黄金精炼商MKS Pampered认为可以实现。这家公司希望提升黄金行业发展的可持续性及环保水平。
这家贵金属集团在7月底推出了两根“碳中和”金条，这是MKS Pamp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女儿塔玛拉·若马-沙卡奇(Tamara Jomaa-Shakarchi)一年多来的努力成果，她是该公司环境、社会和治理(ESG)团队的负责人。她说，如今的市场对碳中性黄金产品的需求越来越大。
若马-沙卡奇是常春藤盟校毕业生，2021年1月成为ESG团队负责人，负责管理公司的慈善事业部。她表示：“作为消费者，你现在购买黄金就如同购买麦片那样，能够从包装盒上清楚地了解能量摄入(消耗)情况，以及产品相关的碳排放量。但我们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通过购买碳抵消额度来抵消与黄金生产有关的碳排放。”
自2015年《巴黎气候变化协定》引入碳中和概念以来，气候中和及碳中和标签犹如天火燎原，快速在各类商品和服务之间传播开来，尽管目前各国尚未就如何最好地实现这一目标达成共识。一种方法是通过碳抵消计划来抵消无法削减的碳排放，但这并非没有争议。制定清晰的标准和评估碳抵消的优点将是今年联合国第27届气候变化大会(COP27)的一个关键议题，会议将于11月6日在埃及沙姆沙伊赫举办。
2015年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达成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即在21世纪下半叶实现碳中和，以减轻气候变化的影响。
联合国表示：“气候中和是指通过建立均衡有序的排放机制，使碳排放量等于(或少于)地球的自然吸收消纳能力，从而实现温室气体的净零排放。”
减少碳排放和追求碳中和的一种方法是通过减少异地的碳排放来抵消自身排放量。这种策略被称为碳抵消，在个人、国家和公司中越来越流行，通过资助异地等量的碳减排来中和自身的碳排放。
但对于碳抵消计划的优点，人们存在意见分歧。倡导者表示，这项计划对环境有益，特别是在缺乏可扩展技术突破的情况下，碳排放无法从源头完全消除时，实施这项计划很必要。碳抵消计划为逐步实现“净零”排放目标提供了机会。
批评人士指出，碳抵消计划导致相关方缺乏动力从源头上解决碳排放问题，而且碳抵消市场缺乏全球标准，为“漂绿”行为创造空间，导致减排项目烂尾或失败。富裕国家有资源为此类项目支付费用，这就导致了一种不良生态，即贫穷国家可以获得资金，出资方则以此抵消自身排放，使得富裕国家可继续排碳。
就MKS Pamp的产品而言，碳中和意味着在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中，计量每根“碳中和”金条涉及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制定温室气体减排计划；通过支持碳规避项目来抵消无法削减的碳排放。整个过程是由第三方认证，而这个第三方就是“碳信托”(Carbon Trust)。该组织表示，近二十年来，它一直致力于规范不同类型行业的碳排放标准和措施。
这些所谓的注重环保的金条是MKS Pamp为衡量和解决整条供应链碳足迹所做的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 从黄金开采、回收到精炼厂和存放金条的银行金库。
可持续性与利润
但要让更环保的产品受到重视和青睐绝非易事。在今年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的一次高管会议上，首席执行官马万·沙卡奇(Marwan Shakarchi)讲述了他的挫败感。他回忆道，一家瑞士银行的首席执行官大谈自己领导的金融机构在ESG领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而同一天这家银行的交易员却拒绝购买MKS的产品，虽然这款产品具有碳中和及ESG友好等特点，只是价格稍贵一点。
“交易员不愿花钱购买，因为这会影响到他的损益表，”沙卡奇说，“这最让他感到挫败。”
沙卡奇认为，仅仅由组织高层设定ESG目标是不够的，应该将ESG目标达成情况纳入绩效考核，他目前正在公司里引入这项措施。基于这种信念，他加入了今年年初在达沃斯成立的瑞士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成员联盟，将可持续发展置于更高的优先级。
与其他金属生产行业和工业部门一样，黄金行业的可持续发展问题面临的关注与日俱增，瑞士也因此成为关注焦点，这并不奇怪。这个阿尔卑斯山国家是全球最大的黄金进口国，黄金精炼量占全球三分之二以上。瑞士还是高端珠宝和钟表制造业中心。瑞士银行在金银销售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全球贵金属年开采量约为2’500至3’000吨，在许多情况下对环境和当地社区造成了破坏性影响，包括巴西(多语)的亚马逊雨林和加纳的可可种植区。
黄金产业的碳足迹
2021年，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发布了一份深度报告，着重分析黄金产业链的可持续性和瑞士作为全球黄金产业中心的作用。2014年，一项全产业链研究报告评估了63种金属从开采到产品出厂的整个过程对环境的影响。该报告估计，生产1公斤黄金会产生12’500公斤的二氧化碳排放。基于瑞士联邦统计局数据的计算显示，2019年全球黄金产业碳排放量总计约为4’125万吨，几乎是瑞士当年交通运输(包括国内航班)相关碳排放量的三倍。
根据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报告，与其他金属相比，黄金开采和提纯属于高耗能活动。世界自然基金会报告中引用的一项研究指出，通过对所有环节和工艺的能耗进行加总计算，生产1公斤黄金耗能208’000兆焦耳，相比之下，生产1公斤银耗能仅3’280兆焦耳，而生产等量铜耗能为53.7兆焦耳。生产1公斤黄金所需的能量几乎相当于瑞士15个家庭的年用电量。
通过涵盖产品整个生命周期的“摇篮至坟墓”分析方法，MKS Pamp公司计算得出，生产1公斤金条会产生约2.731公斤的二氧化碳当量(一种温室效应的度量单位，用于比较不同温室气体对全球升温的潜在影响)。该公司目前在开发一种“碳中和”金条，这种金锭上印有公司标志性的福尔图娜女神(Lady Fortuna)，这款产品将于今年年底上市。为了抵消碳排放，这家公司正在支持与公司经营息息相关的国家开展碳规避项目，其中包括印度太阳能光伏项目，巴西可再生能源项目，以及科特迪瓦水电项目。这些项目已获得Verra认证，Verra是在蓬勃发展的自愿碳抵消市场中提供质量保证的众多参与者之一。
但MKS Pamp并没有止步于此。这家公司还声称自己是世界上第一家碳减排目标获得科学碳目标倡议(SBTi)批准的贵金属公司。换言之，公司符合《巴黎协定》要求，该协定旨在通过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将地球温度的上升幅度控制在1.5°C以内。若马-沙卡奇女士说，公司正在与供应商-尤其是金矿公司- 进行对话，说服他们计量并披露其碳足迹。
她说：“其中一些公司比其他公司更有远见和前瞻思维。如果我们的客户不打算减少碳排放，不希望改变其做法，以达到我们为自己提出的2030年环境标准，我们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双方的业务关系。”
生产环节排放量最大
自2018年以来，世界黄金协会(WGC)一直在努力构建该行业的碳足迹图景，因为当时该协会意识到可用的数据非常少。大部分排放与生产过程有关–平均约80%的碳排放来自采矿作业中使用的能源，时至今日采矿活动依然高度依赖化石燃料。排放量与电网购电量(范围2排放)或在现场发电量(范围1排放)有关，这些电力主要用于为采矿作业、机器和研磨工艺提供动力。相关计量通常按照《温室气体议定书》进行，该议定书包含最常见的环境数据计算工具。
下游活动- 精炼、产品制造、珠宝加工、分销和零售- 的碳排放量相对于黄金开采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一旦你掌握了碳足迹- 我们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 那么你就可以着手研究如何脱碳，”世界黄金协会的气候变化负责人约翰·穆里根(John Mulligan)说，“生产环节的碳排放量最大。”
世界黄金协会估计整条黄金产业链的年度碳足迹为1.26亿吨二氧化碳。10月19日，包括瑞士贵金属生产商和贸易商协会在内的黄金行业机构代表签署了由世界黄金协会和伦敦金银市场协会制定的可持续发展宪章。世界黄金协会的成员包括MKS Pamp和其他主要瑞士精炼厂。宪章内容包括承诺按照《巴黎协定》要求进行减排并报告进展情况。
全球黄金市场碳排放量
世界黄金协会成员- 主要是黄金生产公司- 已同意加入气候相关财务披露工作组，该工作组要求各成员了解自己的碳足迹，并制定具体的减排计划。穆里根指出，这些进展表明，该行业的温室气体排放主体正逐渐意识到其碳排放影响，同时认识到制定和披露其气候战略的必要性。
他说：“这意味着公众或任何利益相关方都可以了解该行业针对当前碳足迹所做的工作，也可以查看其未来的减排计划。”
与此同时，关于绿色黄金是否会对拯救地球起到很大作用，目前尚无定论。
一种“可有可无的”资源
世界自然基金会的市场部负责人达米安·欧特利(Damien Oettli)就是一名怀疑论者。他质疑所谓的黄金无害论。他说，如今这种贵金属的开采和交易方式对自然环境造成了严重影响。开采活动发生在生物多样性非常高的地区，而且这个过程会污染水资源和空气。随后的加工阶段在世界各地进行。当森林因采矿而遭到破坏时，会对气候和生物多样性产生负面影响。手工采矿则带来了汞污染等额外环境负担。
“黄金不是人类实际需要或赖以生存的资源，却造成了如此多的负面影响，”他感叹道，“与粮食生产相比，黄金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商品。因此，黄金造成的损害与它实际创造的价值毫无关系。”
令塔玛拉·若马-沙卡奇感到沮丧的是，促进黄金行业可持续发展的努力往往被直接视为“漂绿”行为，无论是非政府环保组织，还是个人收藏家、珠宝商和银行客户，很多人都持这种观点。
她说：“诚然，黄金对环境的影响很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尝试做出改善。”
她还表示，行业风气转变的势头正在增长，“我有信心，人们会更愿意支付环保溢价，但这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译自英文：瑞士资讯中文部，编辑：Nerys Av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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