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的一年
我曾经在日内瓦学习中文,大三毕业之后我决定去中国交流一年,并且获得了中国政府奖学金。我没有选择去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的院校,而是去了位于河南省开封市这样一个“小城市”(人口四十八万)的河南大学。这里的优点是很少有外国留学生来。
于连 (Julien Ménabréaz)
1990年出生,2014年在河南大学留学,现为纳沙泰尔大学博物馆学硕士研究生。
开封大学成立于1912年,是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几所大学之一。最古老的几座建筑融合了中国和西方的建筑风格。中门从来都不打开,用于通行的两个侧门(一个入口,一个出口)都有人严格把守。如果有人想从出口进去可就要小心了,因为保安会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严格按照规定执行非常重要。此外,为了外国留学生的安全,学校采取了不少措施:检查房间,监控录像,确认何人何时与谁出入宿舍。每天23点到6点熄灯,节假日则是22点到7点。宿管人员会经常提醒我们关于安全的规章制度。
教室位于宿舍楼正对面。只须穿过一个走廊我们就能坐在课桌前,开始新的一个上午的认真学习。有四种课程:作文、阅读、听力和语法,每种课程都由不同的老师教授,每个老师的风格都各不相同。
下午是自由活动。最初学校给我们安排的是一些让我们更好地认识中国文化的活动:音乐、绘画、武术等。但是大部分同学都不感兴趣,这些课程便不幸地被取消了。于是下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学习,一次又一次地参观城市。我非常乐意在一个有丰富历史遗产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开封是北宋时期(960-1127年)帝国的首都。这一时期以其先进的技术、发达的哲学和艺术而闻名。现在的开封城还保留了一些这一时期的建筑,比如位于学校后面的“铁塔”。
有不少工程项目致力于最大程度地还原古代时期的城市风貌:商铺、旅馆和饭店都是仿古建筑,有着飞檐、雕梁画栋、宝塔和灯笼。当然这一切都不是完全真格儿的,木头和砖块都被水泥替代了。但是一旦涂上油漆,完全可以乱真。一些公园也是仿古的,里面有很多身着古代服饰与人合影的演员。开封还有不少佛教、道教寺院和儒家庙堂,另外还有清真寺,甚至有一个犹太教堂,因为这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信奉犹太教的汉族群体。
我最喜欢的时间是晚上。商贩们摆出了他们的摊子,卖很多好吃的:烧烤、包子、火锅、面条和开封的特产小笼包子(一种羊肉馅的包子),非常好吃。
夜色降临,整个城市都热闹起来,尤其是公园里。这儿有一群练武术的人,那儿有一群随着流行音乐跳广场舞的大妈,再远一点儿的地方有一个人在闻声而来的观众面前唱几段京剧片段。在这儿碰到一个自娱自乐扯着嗓子唱歌的人似乎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还有很多棋牌游戏桌:人们聚精会神地玩儿着扑克牌、象棋和麻将,似乎他们的生命都倾注在里面。不过我不能逗留太久,因为学校23点关门。
在这一年中,学校组织了两次远足。一次是去以武术著称的嵩山少林寺,一次是去洛阳参观白马寺和著名的龙门石窟。
我碰到了一些学习莫里哀的语言的中国人,不过河南大学主要流行的是英语和俄语。我能认识他们是因为我当了两次老师,向他们介绍瑞士和法语国家与地区。我觉得我讲的一些内容让他们很吃惊,比如法语在世界上的重要性,瑞士有四种不同的官方语言等。他们学习法语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去法国企业工作。有一些人想去法国,还有一个女同学甚至想去阿尔及利亚。
慢慢地我们习惯了中国的生活。这里的反差总是让人惊讶,比如城乡差距,比如象征共产主义的国旗在大商场边飘扬。我的母亲在1982年曾到过中国,我能想象和那时相比发生的变化!我很想知道这里老一辈人的想法。他们经历了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的成立,经历了封闭动荡和改革开放,现在他们看到的是热衷于网络随时都在看手机的年轻一代。在这里,我们得习惯和商贩们讨价还价。因为开封的外国人很少,我经常遇到各个年龄段的人指着我喊“老外老外”。
作为瑞士人我马上就获得了中国人的好感,他们总是会和我聊巧克力、钟表、银行,老年人还会提到瑞士早在1950年就承认了中华人民共和国。
同样地,我和中国朋友的聊天总是让我很长见识。每个人会介绍关于自己国家的情况,有时候还会问很有趣的问题,比如“你喜欢吃瑞士餐还是中餐?”有时候更敏感一些,“什么是人权?”
总的来说这一年我发现了很多新东西,并且由于能够每天在日常生活中练习,我的中文进步很大。回到瑞士后,我在散步的时候不再听见别人喊我“老外”,世界的这一头却缺少了些许居民的微笑和友好。
*本文经中国驻瑞士大使馆教育处同意,转载自瑞士留华校友纪念册《我们记忆中的中国》一书。本文为该书最后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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