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一场战役，成就瑞士民族认同感
那曾被认为是一场轻而易举、速战速决的战役：1812年6月，拿破仑率领50多万大军(Grande Armée)挺进俄国境内，但在当年年末，这只庞大队伍只有不到5%的兵力零零散散地返回边界。
在这次战役中，参战的瑞士人约有9000人-他们是在瑞士履行对法国的条约义务下而应征入伍的-最终返乡的约有400人。
那场战役只有零星几次激战，许多战士死于寒冷、饥饿、病痛加之俄军游击队的阻击。
但是，在位于现在白俄罗斯(Belarus)境内的贝尔齐纳河(Berezina)为期三天的战役中，1300名瑞士军人在那里协助抵挡俄军队伍，直到撤退的法军穿过贝尔齐纳河。这次战役深深地烙在瑞士人的记忆里，当时幸存下来的只有300人。
在今年的瑞士国庆日那一天，瑞士国防部长、持欧洲怀疑论观点的瑞士人民党党员乌力·毛勒(Ueli Maurer)在演讲中，利用该纪念日来警告国人提防欧盟“使我们受制于其管辖”的企图。
18世纪90年代，由于瑞士的“政治精英”痴迷于法国革命的新思想，所以瑞士军队被卷入了拿破仑战争，他解释说，“他们坚信一个全新的黄金时代的到来，他们眼中自己的祖国太小、太不起眼、太老气横秋。”
面对法国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要求，当时的政客认为“他们可以通过让步来满足对方，就这样，他们逐步牺牲了国家主权。”
弗里堡历史学家Alain-Jacques Tornare是这一时期的研究专家，就贝尔齐纳河和1812年战役，他曾写过一本书。他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毛勒的讲话“激怒了”他，“事实上，瑞士人在自己的事务上处理得非常得体，拿破仑不能左右他们，我们不可以毫无根据地说，瑞士只是法国的一个仆从-如果那样说的话，所有其他接近法兰西帝国的国家都是法国的伺从。”
新归属感
但是，将贝尔齐纳河战役用于政治目的，本身毫无新意。
瑞士资讯swissinfo.ch采访过的所有的历史学家都指出，在当时的动荡时期，该战役团结了瑞士人。
1789年，法国对瑞士的侵略使得这个古老的联邦乱成一团。在此之前，瑞士有13个州，都讲德语，它们把持着的“领地”占国家的大部分地区。在最初尝试中央集权制的努力失败后，1803年，拿破仑颁布了《调停法令》(Act of Mediation)，该法令使瑞士由原来的13个州增加到19个州，新成立的各州与先前的统治州权利等同。
“贝尔齐纳河战役表明，瑞士人可以并肩作战，由于地位平等，讲德语的将士不能凌驾于讲法语的将士之上，从提挈诺州[讲意大利语]来的将士也受到赏识，他们骁勇善战。”Tornare解释说。
《布莱尼奥的军队》(Milizie Bleniesi)一书的出版是为了纪念贝尔齐纳河战役200周年，该书的联合作者之一-提挈诺州历史学家Damiano Robbiani赞同Tornare的看法。贝尔齐纳河战役的故事以一种特殊方式流传于布莱尼奥山谷(Blenio) 的3座村落里。在那里，每年街上都有男性穿着传统制服、伴随着鼓声、在宗教和军事仪式中游行。
“过去，在提挈诺被瑞士统治时期，该地区没有军队。后来人们开始了解到身穿军服和鸣枪的乐趣。精锐步兵庆典仪式和提挈诺人成为地地道道的瑞士人紧密相关，”他告诉瑞士资讯swissinfo.ch。
联邦军事图书馆(Federal Military Library)馆长Jürg Stüssi-Lauterburg坚信，法国侵略没有推动瑞士的改革进程，而是起了阻碍作用。正如许多历史学家们所认为的那样， 但他也将贝尔齐纳河战役看成是瑞士人团结的动力。
“贝尔齐纳河战役是瑞士新组建的19个州的首次联手，他们证明了他们可以并肩作战，这也正是当时的需要：该战役作为一个现代的英雄主义行为，证明了即使从军事角度，瑞士当时也能够重建其独立性。”
“关于瑞士历史，人们可以有各种不同的阐释，但是对贝尔齐纳河战役的重要性，人们还是异口同声。1812年战役是瑞士一次英雄的壮举；同时，它也意味着拿破仑统治的终结。保守派希望看到拿破仑威风扫地；而拿破仑党(Bonapartists)却又总是强调人民为拿破仑而战的事实。对于这一战役，主要政治阵营会各执一词。”
充分利用历史
对这场战役的诠释也因时代而异。歌曲《贝尔齐纳河》表现了人们对美好未来的期冀，显而易见，在19到20世纪交接之际，这首由一名战士在战争中演唱的歌曲变得风靡一时，当时，瑞士正在推行一项国家文化政策，比如说举办国家展览、建立国家博物馆等活动。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瑞士人都回忆起了贝尔齐纳河战役，尤其是在1941年希特勒侵略苏联之后。
“第二次世界大战重复了过去(拿破仑时代)的历史：希特勒威风扫地。”Stüssi指出，“毫无疑问，那种感觉就好像老神话被赋予了新生命，但是这个神话要追溯到1812年。”
《布莱尼奥的军队》一书的另一位作者Stefano Giedemann说，关于1812年战役的许多书都重新审视了当时的原始资料，当他翻阅这些书籍时，发现这些书有其各自的时代背景。
他说：“世界大战期间出版的一些出版物，并没有完全准确的反映事实。它们在隐瞒某些因素的同时，突出了其他因素则。”
对个人的影响
但是，贝尔齐纳河战役的影响并不仅仅反映于政治层面。“那简直是一场悲剧，甚至没有人了解，许多战士的最终命运如何，这些战士的家人们也无法正常哀悼他们。”Tornare说。
不是当时的政府对此无动于衷，而是在撤退的混乱中，根本不可能了解整个事件-除此之外，伤员和军队纪录都落到了敌人手里。
人类悲剧也影响了现实生活，正如Tornare所发现的，“在弗里堡的档案室中，我看到早在19世纪40年代时，因为要解决遗产问题，人们曾打听过某些战士的情况，因为他们失踪了，在法律上，他们就没有正式死亡。”
在法语词汇中，“贝尔齐纳河”是一个完全灾难性的词语- 这一点不足为奇。
1798年，法国军队占领了瑞士，一些瑞士激进派鼓励法国人这么做，因为他们想让法军推翻旧政体。
但是改组国家的尝试导致了联邦党派和中央集权派之间的冲突。
1803年，拿破仑通过了《调停法令》，该法令恢复了州制度，同时将过去的领地划为州。
在新制度下，瑞士被迫为法国提供军队。这种做法非常不得人心，提供军队的人数也从1.8万逐步降至1.2万人。
在1805-1815年间，瑞士人口总数约有150万人， 总共约有3万瑞士人在法国军队服役。
通常情况下，他们签4年合同，但是常常需要续约-尤其是因为在合同期满的时候，他们常常远离故土。
自中世纪以来，瑞士就以其雇佣兵传统而知名。据估计，在1400-1848年间，超过2百万的瑞士雇佣兵受雇于外国政府。
最初，雇佣兵是被私人企业主招募，参加单一战役。
17世纪中期开始，雇佣兵开始被编入常备军，常备军在那时刚刚成立。
雇佣兵服役管理严格，受到州政府的控制。在和法国频繁更新的协定下，瑞士雇佣兵作为法国国王的护卫军，一直到法国大革命时期才结束。
瑞士也和其他国家签订类似的协定或者说条约，例如，信仰天主教的卢塞恩州派送雇佣兵到西班牙，而信仰新教的各州则和荷兰共和国(Dutch Republic)签订雇佣兵协议。
在拿破仑统治下，瑞士雇佣兵服务的性质被彻底改变了-不再是双方协定的产物，而是成为一个强加在瑞士身上的义务。
拿破仑政权垮台后，旧传统逐步复苏：根据1816年协定，瑞士再次为护卫法国国王提供军队。
然而，该传统不断受到攻击；1848年，政府禁止签署雇佣兵新条约；1859年，在没有中央政府批准的情况下，任何形式的外国军事服务都被取消了。
唯一瑞士雇佣兵在外国服役的情况是梵蒂冈瑞士护卫队(Vatican Swiss Guard)，这是1506年建立起来的一支卫队。
由Thierry Choffat和Alain-Jacques Czouz-Tornare合著的《贝尔齐纳河战役》(La Bérézina)一书法文版，于2012年由Cabédita出版社出版。
由Davide Adamoli与Damiano Robbiani合著的《布莱尼奥的军队》，2012年由布莱尼奥山谷(Valle di Blenio)人种学历史博物馆出版，意大利语，附有法语和德语简介。
(译自英文：薛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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