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债台高筑的速度让我震惊”

Keystone

负债如阴影般笼罩在很多瑞士青少年的头上-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品，他们成了“受害者”。瑞士一些州决定在学校中开设预防性课程，来改变这一现实。我们身临其境于一个职业中学的课堂上，来看看老师是怎样谆谆教诲理智消费原则的。

“每5个年轻人中就有一个会遇到财务困难，在来我们债务问题帮助中心咨询的人中，超过80%的人在25岁前就欠下了第一笔债。”伯尔尼-汝拉基督教社会服务中心的社会工作者Karim Bortolussi以让人警醒的语气说道。在伯尔尼州Moutier职教中心二年级的教室里，他的这一席话引起了同学的纷纷议论。

在他面前，坐着20多名未来的机械师和工程专业人员，年龄从17到24岁不等。这门由伯尔尼州出资开设的预防性课程，以极为务实的建议为核心，内容涉及：预算的重要性、医疗保险的运作、缴税和各种交易合同(手机、健身俱乐部、租赁，等等)，着重强调贷款成本、信用卡和会员卡中的陷阱。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学生明白，陷入负债陷阱是多么容易，而想从中抽身又是多么困难。“千万不要为了偿还其他债务而去贷款，”Karim Bortolussi提醒道。

瑞士人和贷款

在瑞士， 有关私人债务的具体统计很少。联邦统计局2008年的最后一次相关调查显示：在瑞士，18%的居住人口生活在“欠有至少一笔贷款或借贷的家庭”(住房按揭贷款不算在内)。

近8%的瑞士人口-即57万人-的家庭处在“透支或大量拖欠款”的状态。联邦统计局透露，拖欠款现象的数量还在持续上升。不过该机构的统计数字对个人负债和公司负债不做区分。

各个医疗保险公司每年都会有近百万张需要的追讨的欠款单，金额达到10亿瑞郎。瑞士社会医疗保险伞式组织Santesuisse透露，该数字5年间增长了30%。

优化负债机构伞式组织Dettes conseils suisse表示，负债家庭数量和平均欠债数额在不断增长。单亲家庭、3个或3个以上子女的家庭、失业人员和外国人是负债最多的人群。

“通过租赁，商家向你们卖的只是个梦”

在学生中，“蝉族”和“蚁族”的区分还是很明显的：前者认为社会等级是以消费水平来衡量的，而后者则在财务管理上遵循谨慎原则。

“租赁意味着可以先买一辆新车，而之后再付款，”一个年轻人虚张声势地形容道。社会工作者提醒：“通过租赁，商家向你们卖的只是个梦。与其这样，还不如贷款买车，因为这样车是属于你的，当你收支困难时，还可以把车卖掉。当然，最好还是用手中真实存在的现金去购物。”

社会文化课老师Jacques Stämpfli对这个活动非常满意，他说：“在辅导过程中，老师既不做道德上评判，又不说教。” Stämpfli透露：“学徒生们的生活节奏很快、要求很多，与社会现实的接触比很多大学生都多，但是他们中很多人特别重视外表的光鲜，最新款手机、时髦汽车，社会上消费的诱惑越来越多。”

走出父母羽翼的保护，进入职场-这个过程难免遇到困难，而且学徒毕业证书也不一定就意味着滚滚收入。日内瓦大学生就业观察组织的调查结果显示，学徒出身的人中有10%的毛月收入低于3986瑞郎，即瑞士联邦统计局划定的低收入线。“年轻人常常高估自己的收入。而同时，广告又营造出一种‘什么都能买’的假象。”

“没用的规定”

信贷银行和融资机构协会(ASBCEF)在网站上声明了其“反对各种抑制信贷市场和消费的政治举措”的立场。

一方面，瑞士联邦消费信贷法(LCC)是欧洲各国最为严格的相关法律之一。另外，据信贷银行和融资机构协会提供的信息，瑞士信贷消费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比其欧洲邻国要低得多。

据2012年底的统计，瑞士年信贷消费额为76.79亿瑞郎，比2011年降低了2%。而同年的租赁合同所涉及的金额达到79.57亿瑞郎，一年内增长了2%。

据信贷银行和融资机构协会主席Heinz Hofer公布的信息，年轻人背负的债务并不比年长者重。该协会强调，到2012年底，瑞士18-24岁的青年人中只有4%的人有过贷款消费行为，而在18 -65岁的人群中，该比例达到8.5%。

Heinz Hofer表示：“以信贷银行和融资机构协会的角度来看，任何针对这个市场的新规定都是多余和错误的。”

帮助其他“高危”人群

每次预防负债课程结束后，学生都会匿名回答一份调查问卷，他们当中的15%至20%承认曾经欠债，大多数是向亲友借的钱。虽然一开始是小钱，但有时这会是债台高筑的开始。Karim Bortolussi充满担忧地说：“这些人一开始试着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困境，比如另外借钱补漏，或向私人借贷公司贷款，后者的贷款条件十分高昂。当这些人在陷入收支危机几年之后、过来求助于我们的时候，他们的境况已经十分糟糕了。”

在州、县的支持下，优化负债机构伞式组织Dttes conseil suisse提供40多种债务偿还服务。作为该组织委员会成员及国际慈善机构明爱(Caritas)的律师，Sébastien Mercier认为，几年来在学校中设立的预防债务危机的课程极为重要，但这不应仅限于此。他解释说：“还应该更多地顾及到失业者、单亲家庭和年轻父母，面对商业社会的压力，他们也是弱势群体。除此以外，还有移民，他们大多收入微薄，但同时在经济和精神上的负担都很重，因为他们中的一些人要向国内的家人寄钱。”

但是，加大预防措施的意愿受到了预算的限制。而且，在国家层面，议会的大部分保守党派把个人责任和经济自主看得尤为重要。6月，国民院否决了“向贷款人征税以大量补贴预防负债项目(为了治理赌场游戏引起赌瘾的现象，当局就是如此操作的)”的议案。近些时候，在重审有关酒精饮料的法律时，同样的措施被再度提及-但“在年轻人中加强预防手段”的意愿依然以失败告终。

沙漠中钓鱼

Sébastien Mercier说：“在一个为银行和借贷公司提供广阔空间的国家里，我们有一种‘可以在沙漠钓着鱼’感觉。”在他眼里，过量个人负债显然是瑞士不愿直视的问题。他补充道：“我们所有的债务偿还服务处都人满为患，瑞士法语区和意大利语区的状况尤为严重。”

  

再回到Jacques Stämpfli的课堂上：学徒生们正在进行小组活动。活动让学生围绕“追捧名牌”进行思考，并锻炼他们抵抗品牌诱惑的能力。一个学生感慨道：“我非常震惊，人们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负债累累，我以后要谨慎消费。”另一名学生表示：“这个活动很有意思，但我还想知道得更多。”还有个学生忧虑地说：“我有点儿担心，不知道怎么处理好这么多事情。”

Karim Bortolussi强调，此类课堂活动和教育辅导也应该以讨论的形式延续到家庭。“不只一次，有家长在孩子的引见下，到我们的债务服务组织寻求帮助。”

(译自法文：郭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