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女巫的真相
史上在弗里堡市进行的女巫审判出现在新出版的《瑞士法律资料汇编》中。在这些历史文献中，针对女巫的审判机制被揭示了出来，而最重要的是，它们澄清了人们对“驱巫”这一现象的误解。
弗里堡国家档案馆的两名工作人员莱昂内尔·多尔泰(Lionel Dorthe)和丽塔·宾兹-沃尔豪瑟(Rita Binz-Wohlhauser)花了六年时间，对1493年-1741年间弗里堡市法院审理的360起女巫审判的登记簿和相关文件进行了研究。自去年起，这些文献可在网上查阅。现在，瑞士律师协会法律资料基金会分两卷将这些历史资料出版成书。
人们对这些文献的兴趣冲破了地域限制，莱昂内尔·多尔泰说：“通常情况下，这方面的研究仅限于一个特定的时期或某一具体事件。记录如此长时间内的所有女巫审判案例还是首次，所以这些文件完全可以作为一个世界性的对比标准来使用。
旧体制中的一种现象
在公众心中，往往会把针对女巫的审判与中世纪和宗教法庭联系在一起。而实际上，这种想象只是部分正确，多尔泰说：“人们普遍认为，对女巫的迫害来自于中世纪，而且是教会一手造成的，但实际上，这是旧体制中的一种现象，”她说，在16世纪-18世纪期间，大多数针对女巫的审判都发生在欧洲甚至美国，“而且这些审判几乎都是在世俗的法庭中进行的。”
“对女巫的迫害现象的确出现在15世纪初，也就是中世纪的最后一个时期，”这位专家表示，当时，有关恶魔学的论文问世，人们开始相信社会上形成了与基督教对立的撒旦教派。“从根本上看，确实是那些主要由道明会领导的宗教法庭，开始了对巫师进行迫害。”
而从一开始就未袖手旁观的世俗当局很快接管了法槌，针对那些运用巫术的人进行指控。
而针对巫师进行审判这种现象，各地的情况各不相同。如果我们将那些丢失和由中世纪的某个辖区自行审判的案例考虑在内，那么整个弗里堡州在250年期间大约进行了1000次这样的审判，平均每年四次，这称不上是一个普遍现象；而在沃州，同一时期的审判数量却高达3000次。
多尔泰确认说：“欧洲各地的情况也不同。在权力不稳固的地方，比如当时由伯尔尼统治的沃州，法官们在打击巫术的斗争中充分利用了自己手中的权力。多尔泰说：“这很典型：权力越小，利用得就越多。但在弗里堡或法国等权力较大的地区，在司法特权上就没有竞争，因此进行的巫术审判也就未被当成一种政治武器来使用。”
民众的积极参与
弗里堡的档案文献中显示，被指控行巫术的几乎可以是任何人。“当然，也有一些人符合人们对巫师的想象，”多特说，”比如，独居并为人治病的老年妇女。”但巫师并没有一个典型的标准形象。他们中也有男性，甚至还有儿童。审判者的社会背景也多种多样：例如，有一位城堡的领主，他在一个辖区担任法官，并亲自进行女巫审判。
因此，专家们尽量避免使用“驱巫”(Hexenjagd，这里泛指女巫)这个词，因为在三分之一的案例中，驱巫行动也涉及到了男性。但同时也因为“驱”在字意中暗示了“官方蓄意和有针对性行动”的意思。而这位档案管理员表示：“其实，实际上驱巫行动是一场非常复杂的运动，如果没有民众的支持–没有亲属或邻居的参与、没有对魔鬼和魔法的惶恐，驱巫行动就不会出现。“
“指控某人行使巫术，往往是人们在面对某种时代带来的或个人遭遇的不幸时，寻找平衡的一种行为，”多尔泰说。有时候，这也是摆脱一个讨厌的邻居或插手过多的婆婆的好方法。“比如，如果一个婴儿死了，人们就想找到一个造成这种不幸的源头，这种时候助产士或医士就有可能成为这个源头；而如果一个农民发现他的奶牛产奶量下降，他也会去找人来承担这个责任。”
“在弗里堡州，奶牛养殖是非常重要的生计，所以这里经常有邻居们被指控用魔法从奶牛身上抽取奶水，然后灌进自家牛的乳房里，”多尔泰说。
并非总是死刑
公众想象的女巫审判总是离不开火场上的酷刑和死刑的画面，这种想象并不全错，当时的司法制度是非常严厉的，但却不一定是盲目的。
法官确实使用过酷刑，但这并非系统性的行为，而且刑罚也只是一种工具。多尔泰说：“刑罚是为了对司法工作予以辅助，但我们不应该添加对那个时代的错误想象，把我们的情感和想法凌驾于史实之上。我们不能将那时的法官与虐待狂相提并论，他们是在履行职责，而当时的法律条款也允许他们用刑，为了让犯人‘松口’“。
审判的结局并不一定是死刑，在很多情况下(40%)，会以判处外部流放而告终–被定罪者必须离开该州；或内部流放–被定罪者只能在自己教区内活动，不得离开教区。判处死刑的案件不到三分之一(30%)。
在巫术案件中，死刑是在火刑柱上被烧死。在弗里堡记录的80例死刑案例中，有一半是是被“温和”处理的–在火烧之前，先勒死；有时会在脖子上放一小袋火药，火药爆炸后会立即致死，而不是被火焰慢慢烧死。
女巫的形象
如今，因巫术罪而受到迫害这种情况被想象成是只针对女性的一种行为，而历史记录并不支持这样的想象。多尔泰表示：“巫师的女性形象与历史资料完全不符。”女巫是招致父权主义憎恨的独立女性，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这种将巫师女性化的现象起源于儒勒·米凯莱(Jules Michelet)的一篇名为《女巫》(La sorcière)的文章。这位19世纪的法国历史学家将女巫变成了一个理想的或理想化的受害者，一个与所有权威抗争的人物。“这一形象更能满足19世纪的浪漫需要，但却并不符合史事实。从20世纪60年代起，许多女权主义者重拾了这一获得解放或解放他人的女巫形象。”
这种“挪用”对于这位档案专家来说并不是问题，多尔泰说：“但在专业人员看来，这是无法接受的，因为它违背了事实。”
这位档案专家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感性战胜理性的社会，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社交网络的存在。因此，利用女巫这样一个几乎众所周知的形象做宣传能起到更大的效果，尽管这个形象与史实中的相去甚远。”
(译自德文：杨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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