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战争局势严峻，迫切需要伸张正义
美国国务院认为，只有一个人可以结束俄乌战争。剧透一下：这个人不是乌克兰总统沃洛基米尔·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美国全球刑事司法无任所大使贝丝·范沙克(Beth Van Schaack)解释了调查战争罪行的挑战所在以及将现任领导人绳之以法的困难之处。
贝丝·范沙克是美国律师和学者。2021年，美国总统乔·拜登(Joe Biden)提名她为美国国务院全球刑事司法无任所大使。
瑞士资讯swissinfo.ch：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成立的乌克兰问题独立国际调查委员会根据调查得出结论，认为乌克兰境内有人犯下战争罪。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
贝丝·范沙克：调查委员会近期确实发布了首份报告，对俄罗斯犯下的战争罪行提出强烈控诉。他们已经能够列出许多此类罪行，包括在人口稠密地区使用爆炸性武器，将学校和医院作为打击目标，伤害平民，一系列侵犯人身安全的行为–例如即决处决、非法监禁、酷刑、伤害俘虏、强奸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当然还有所有类型的驱逐出境和俄罗斯著名的“过滤”行动[在监禁或强行驱逐至俄罗斯之前评估被拘留的乌克兰人的潜在威胁]。
通常情况下，所有基本信息都可以与世界各地的检察机关共享，其中包括国家层面的检察官，例如乌克兰的检察官，也包括欧洲其他地方的检察官。许多检察官已经开始对乌克兰局势展开调查，以期当俄罗斯被告进入他们的司法辖区时，有理由提起战争罪诉讼。
所有这些信息都可以与国际刑事法院(ICC)共享，该法院已经开始调查乌克兰局势。因此，乌克兰问题独立国际调查委员会是这项全球行动的一部分。
由于当前战争还在继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乌克兰依然能够维持其战争罪调查部门的正常运作，这其实非常了不起，一旦国内某地区遭到攻击且存在潜在的战争罪行，他们就能够派遣一支国内和国际专家小组前往现场立即收集证据。乌克兰也已经发出了一些起诉书，并在其国内法院进行审判。国际刑事法院一直在积极开展独立调查。
检察官如何才能获得对战犯的羁押权？
现在真正的挑战在于获得对被告的羁押权。虽然乌克兰关押着一些战俘，但这场战争罪行的许多策划者都身在俄罗斯。在缺少国际警察部队的情况下，羁押这些人的唯一途径是他们自愿离开俄罗斯。我们可能不得不等待一段时间，等到这些犯罪者走出俄政府的保护伞后再采取行动。
调查委员会还发现至少有两起乌克兰武装部队虐待俄罗斯士兵的事件，这是否也是美国政府关注的对象？
是的。我必须强调战争法和禁止战争罪的规定同等适用于侵略国和被侵略国。然而，就俄乌冲突而言，这种对等关系并不适用。与俄罗斯战争罪行有关的数据和信息要远多于针对乌克兰军队的指控。我们还看到两国政府对指控的反应截然不同。俄罗斯以否认和谎言来回应针对它的控诉和指摘，而乌克兰则承认其部队存在侵权行为，并承诺对其进行调查。
如果俄罗斯不遵守国际法，且无法很快达成和平，那么可采取哪些手段和步骤来实现停火？
这个大问题涉及外交和政治意愿，显然有个人可以结束当前的敌对冲突，这个人就是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
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在你所看到的一切中，最让你震惊的是什么？
任何战争都会存在严重的暴力和破坏，即便战争方严格遵守国际法。但是我们在俄罗斯军队撤退的地区看到的是异乎寻常的暴力，是一种惨绝人寰、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际暴力–我们看到被处决者的尸体，他们双手被反绑在背后。据可靠报告称，妇女和女童、男人和男孩都遭受了性暴力。因此，这不仅仅是你在战争中看到的那种典型破坏，而是非常暴力的人际虐待行为，实在难以入目、不堪入耳。
普京有朝一日会不会因在乌克兰犯下战争罪而被起诉？
即便他在其他国家被提起公诉，只要他还是俄罗斯的国家元首，他就可以享有豁免权。这种国家元首豁免权只在他掌权时有效。而在国际法庭上，国家元首豁免权则不适用。因此，如果他仍然是国家元首，而国际刑事法院起诉整个俄军指挥系统，那么他们必须想好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他。
像瑞士这样的中立国家有可能起诉战争罪犯吗？
瑞士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并收容乌克兰难民–这些都是值得称道的进展。我们正面临新的“纽伦堡时刻”，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一样，当时国际社会团结一致，追究纳粹罪犯的责任。现在，我们所有人也必须对俄罗斯严重违反《联合国宪章》和违反我们所有人珍视的国际准则这一事实作出反应。
乌克兰局势严峻，迫切需要伸张正义。我们从未见过世界各国如此团结一致，决心为乌克兰伸张正义。
美国曾卷入叙利亚冲突。美国参议员、部分欧洲领导人以及联合国国际法庭的前首席检察官卡拉·德尔庞特(Carla De Ponte)纷纷呼吁将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英)绳之以法。尽管联合国表示叙利亚政府犯下战争罪，但阿萨德仍继续担任总统。你认为这与乌克兰局势有何相似之处？
我们今天在乌克兰看到的犯罪和侵权行为，与我们在其他俄罗斯驻军地区观察到的现象一样，都是在普京总统领导下进行的。这当然包括叙利亚，还包括格鲁吉亚，而在那之前，还有车臣和格罗兹尼，这些地区的平民均遭受围困。这绝对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而对于早期的那些恶行，并没有人被事后追责。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决心要对俄乌战争中的侵权者进行追责，这一点非常重要。
俄罗斯官员说：“如果美国人可以发动战争，那么为什么俄罗斯人不能也这样做？”你对此如何回答？
我认为，世界上不会有人被这些说法所蛊惑，大家都明白，俄罗斯才是战争的罪魁祸首，而普京总统是这场可怕战争的幕后主使。
那么您将如何向俄罗斯人民解释，美国采取的所有制裁和其他措施并非针对俄罗斯人民？
这是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俄罗斯现在已经关闭了所有独立媒体。他们赶走了许多民间社会组织，这些组织原本可以直接向俄罗斯人民传递较为独立的观点。因此，当下的挑战在于，如何通过科技让人们能够获得真实准确的信息。
鉴于此，您是否认为有朝一日某些俄罗斯政治宣传人员也会受到起诉和审判？
如果政治宣传上升到煽动民意的程度，宣传人员积极号召对平民使用暴力，那么根据国际和国内法律，可以对其提起诉讼。此类宣传人员即使没有拿枪也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访谈语言为英语
编辑：Balz Rigendinger。采访内容经过适当编辑，以保证内容清晰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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