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政府组织参加联合国会议举步维艰

获得认证是非政府组织直接进入联合国并在联合国实质展开工作的唯一路径。这些非政府组织对设在日内瓦的人权理事会有着极具价值的贡献(如图)。 Keystone / Salvatore Di Nolfi

位于日内瓦的联合国人权理事会(United Nations Human Rights Council)3月初已开始其春季会议。对于许多非政府组织而言，这里是宣传工作的最终平台。但是一家位于纽约的名不见经传的机构常常使得加入该理事会变成一项复杂的任务。

日内瓦人权理事会是联合国最高人权机构，其会议是非政府组织(NGO)在国际舞台上倡导其所支持事业的重要机会。但是，为了能够亲临理事会的会议并向其成员阐述诉求，民间社会团体必须首先获得一家机构的认可，即获得联合国经社理事会咨商地位(ECOSOC consultative status)，这家地处纽约的机构并不广为人知，它就是联合国非政府组织委员会(UN Committee on NGOs)。

从表面上看，这家机构的任务是确保更多能为联合国贡献专业知识的非政府组织被允许参与该组织的工作进程。但许多批评者，包括民间社会组织、独立专家、一些外交官，甚至联合国官员们都认为，这家机构一些成员的实际做法与机构的目的南辕北辙。

“联合国应该向人权组织敞开大门，而不是杜门自守，”国际达利特团结网络(IDSN)的执行董事米娜·瓦玛(Meena Varma)说。国际达利特团结网络是哥本哈根的一家小型非政府组织，致力于消除针对达利特人的基于种姓的歧视。该组织被迫等待15年才最终获得认证，创造了一项令人尴尬的纪录。

不公之战

“大多数联合国成员国都寻求通过选举加入非政府组织委员会，但是可惜的是，这些成员国都选择充当守门人的角色，试图阻挠某些民间社会团体获得认证，而不是帮助他们参与联合国事务，”倡导民间社会参与联合国工作的迈蒂利·派(Maithili Pai)说。他本人在国际人权服务社(ISHR)工作，这是一家在纽约和日内瓦设有办事处的非政府组织。

非政府组织委员会由 19 个成员国组成，任期四年，可以连任。委员会每年举行两次会议，审查非政府组织的申请。但许多成员并不喜欢民间社会团体的工作。根据非营利机构公民社会组织(CIVICUS)外部链接的说法，该委员会的11个成员的国内公民空间要么是 “封闭的” (例如中国、古巴和厄立特里亚)，要么是“受到压制的”(例如印度、巴基斯坦和土耳其)。

委员会成员用来阻挠非政府组织申请认证的方法看似简单明了。“只需要提出一个问题。如果被提问的非政府组织不在纽约，无法回答，那么其申请将自动推迟到下一次会议。总共105个问题，拖到15年后，这就是他们的策略，”瓦玛说。只有资金充足的团体才有能力派代表前往纽约。

当然，在授予非政府组织认证之前，有充分的理由对其进行审查。例如，一个所谓的民间社会团体可能会被政府或民兵控制。它还可能想要达成违反联合国宪章或人权的目标。但批评人士认为，问题在于一些国家利用委员会宽松的规则，压制合法的非政府组织，以保护自己及其盟友免受批评。根据他们的说法，任何委员会成员都可以提出几乎任何问题而无需担责，并通过这种方式达到阻挠非政府组织认证的目的。

国际人权服务社的派(Pai)表示，委员会的“不公平策略”包括提出重复问题，或者，举例来说，有的非政府组织已经派遣工作人员到联合国总部亲自回答委员会的问题，但是委员会又要求同时提交一份书面答复，以推迟其申请，直到几个月后委员会的下次会议。另一种策略是对组织的未来计划提出质询，这个问题可以无限期地重复。

在2月最近的一次会议结束时，非政府组织委员会批准了214个团体的认证请求，同时推迟了另外296个团体的认证请求。会议还终止了49个连续两次会议未能回答委员会问题的非政府组织的申请。在会议考虑范围内的申请中，有一半以上(321个)之前已经被推迟过。

一些非政府组织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后放弃申请。其他的可能根本没有资源来说服委员会完成认证，并满足委员会的反复要求。“我已经为我们的认证再被拖延15年做好了充分准备，”瓦玛说。“我敢肯定，他们 [委员会成员] 希望我们最终选择放弃，”她补充道。

变通之法

获得认证是非政府组织直接参与联合国并在联合国开展工作的唯一路径。在人权理事会，他们的贡献是极有价值的。没有他们，歧视、新技术和环境等问题就不会在理事会的议程上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民间社会团体通常在实地开展工作，收集成员国无法提供的宝贵信息。他们在跟进理事会决议落实这方面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无法取得认证的非政府组织，还有一种解决方法。他们必须与有权参加会议的其他非政府组织取得联系，寻找与他们分享演讲机会的可能性。但这一招并不是灵丹妙药。这意味着只有人脉很广的非政府组织才能参与这些论坛。对草根非政府组织和那些可能没有足够资源的非政府组织来说，这种办法就不适用了。

总部位于慕尼黑的非政府组织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WUC)尽管已经两次被拒绝申请，但由于与其他组织的关系，仍然能够参加联合国会议。这是一个倡导中国维吾尔穆斯林少数民族权利的非政府组织。据其主席多尔坤·艾萨(Dolkun Isa)称，由于中国在联合国的影响力，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无法获得认证。北京认为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是“恐怖主义”和“分裂”组织；但艾萨否认这些说法。

尽管如此，艾萨还是得面对更多的困难。“问题在于，有时向我们提供认证的非政府组织也会受到威胁，他们自己的认证可能也会被取消，”他说。2018年，中国要求撤销受威胁人民协会(STP)的认证，这是一家德国非政府组织，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通过这个协会进入联合国。最终受威胁的人民协会成功保留了其参会权限，但该事件表明，在阻挠自己不赞成的组织时，相关国家愿意付出多大的努力。

据国际人权服务社称，由于非常担心在国内和联合国遭到报复，一些寻求认证的非政府组织并不会针对委员会的不公平做法提出抗议。

未来解决方案

近年来，美国和英国倡导一种新的方式来帮助那些他们认为受到非政府组织委员会的不公阻挠的团体。

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ECOSOC)是非政府组织委员会的上级机构，有54个国家参加。2022年12月，美国成功促成(英)外部链接该理事会投票通过了对包括国际达利特团结网络在内的九个民间社会团体的认证，尽管非政府组织委员会对此并不赞成。

这种做法激怒了一些委员会成员。但根据派的说法，鉴于目前约有300家非政府组织的申请被拖延，这并不是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如果这是我们唯一可依赖的方法，那将需要很长时间，”她说。

对于国际人权服务社来说，更好的解决方案是让非政府组织委员会进行改革，这可能需要吸纳更多欢迎民间社会参与的国家成为成员。国际人权服务社提倡让更多这样的国家参加选举。在选举期间，席位按地理区域划分，但席位的提名通常采用的是所谓的非竞争性候选人名单，这意味着选举没有竞争。

鉴于中国的影响力，世界维吾尔代表大会的艾萨对这种方法也不持乐观态度，他认为，在联合国经济及社会理事会获得更好的会员资格或投票资格，不会有助于他的组织获得认证。“中国利用经济和外交力量向非洲、中东和拉丁美洲国家施压。民主国家在联合国是少数。大多数成员国都是专制政府。”

(编辑：Virginie Mangin，译自英文：樊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