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例带薪“月经假”无“痛”落地瑞士

全球大约有十分之一的育龄女性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这种慢性疾病会导致骨盆剧烈疼痛，尤其在月经期间更甚。 © Keystone / Alexandra Wey

瑞士弗里堡市于近日成为瑞士第一个为患有月经期疼痛的女性雇员提供带薪休假的城市。目前，瑞士已加入针对职场健康和这一议题的全球激辩热潮中，以期更开诚布公地讨论各种职场中有关安全和健康的各种争议性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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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伯尔尼和洛桑之间、毗邻一处岩岬的瑞士西部城市弗里堡，日前通过了一项新规，允许患有经期疼痛的市政机构女性雇员在每个月经周期内可享有最长三天的带薪假期，而无需出具医疗机构诊断证明。市议会最终以49票赞成、13票反对、13票弃权的压倒性优势通过了该决议。

考虑到就在短短数年之前，“月经假”在瑞士还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概念，而且瑞士人传统上更倾向于将诸如生理期、育儿等涉及个人隐私的“私人事宜”牢牢封锁在私域“禁地”，因此，此次弗里堡市的决定在这个国家可谓首开先河、史无前例。

痛经为何需要请假离岗？

弗里堡市这一提案背后的发起者-即数位左倾政界人士表示，他们希望借此让大众清晰意识到痛经(医学术语为“月经绞痛”，dysmenorrhea or menstrual cramps)给处于工作状态中的患者造成的影响。

“能够开诚布公地说出我正处于生理期、所以我病了，并坦然地将此视为合法、正当的理由要求因故缺勤，这一点至关重要，”绿党议员劳拉·詹德(Laura Zahnd)在接受法语纸媒《晨报》(Le Matin)采访(法)外部链接时表示：“要知道目前，处于生理期的人即便是身体再难受，也得强忍着不适到岗上班。”

有些人饱受经期血量过多的困扰，从而有可能导致身体虚弱，洛桑大学医院(CHUV)的妇科医师尼古拉·普鲁奇诺(Nicola Pluchino)去年对法语区媒体《时报》(Le Temps，法)外部链接解释道。“对于这部分女性来说，坚持不懈地上班已经变得力不从心，难以应付，”他表示：“而她们会发现，想让同事或上司倾听她们的诉求、体察她们的感受，简直难如登天。”全球大约有十分之一的育龄女性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外部链接，这种慢性疾病会导致骨盆剧烈疼痛，尤其在月经期间更甚。

《时报》在报道中援引《打破月经禁忌》(Briser le tabou des règles)一书作者艾琳·鲍夫(Aline Bœuf)的原话，如果有人因为痛经之苦而定期短时间缺勤，那么雇主可能就会开始发问了。“月经假能解决这个难题，”这位社会学家指出。

为什么有些人会反对“月经假”？

弗里堡的右翼政治家们认为，对于市政机构雇员来说，此前工作场所提供的医疗病假-即因健康原因而获得的休假，已足以弥补经期休假的需求，因此无需在没有医生诊断证明的情况下再为其提供每个月经周期内最多三天的带薪假期。据瑞士法语电视台RTS报道(法)外部链接，这些政界人士已呼吁开展一场旨在提高公众对妇科疾病认知的意识宣传活动。

持中右翼立场的激进自由党(Radical-Liberal Party)议员欧希纳·热克斯(Océane Gex)警告称，如果“月经假”得以普及和广泛采纳，它势必会成为女性员工不得不背负的“标签”，各种刻板印象和隐性歧视会接踵而至，尤其在私营部门将更为凸显。女性因为生育等原因在工作场所遭受的歧视已经够多的了，她指出。

两名患有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女性也向《时报》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在她们看来，瑞士社会或许还没有做好准备来接受和认可“月经假”。“我担心，这种做法会让一些雇主更不愿意雇佣女性，”其中一位受访者坦言：“同样的，如果某些女性本人不想公开谈论这个议题，就不该强迫她们参与表态。”

瑞士和其他国家状况如何？

鲍夫在接受瑞士女性杂志《Femina》采访时表示，回溯短短几年之前，“月经假”在瑞士还尚且被视为“小众冷门”话题。瑞士民众真正开始触及这一议题的契机，还是在2022年西班牙议会就是否针对“月经假”进行立法展开激辩期间。苏黎世市已决定在今年年底之前启动一个试点项目，为那些承受“强烈而有规律”的痛经之苦的市政机构雇员在每个月经周期内提供一天至五天不等的带薪假期。

洛桑市的地方议员奥黛丽·佩图德(Audrey Petoud)受该试点项目的启发，向本市政府呈交了一份在当地展开类似实验的提案。

苏黎世的“月经假”之举究竟结果如何，目前尚属未知。但瑞士雇主协会(Swiss employers’ union)法语区负责人马科·塔代伊(Marco Taddei)认为，该项目必将有助于各界对形势进行更准确的评估。他在接受《时报》采访时表示：“雇主通常是男性，他们有必要清晰认识到这个问题。让这个问题的讨论热度持续升温，是件好事。”

而与此同时，西班牙已成为了欧洲第一个引入带薪“月经假”的国家。2023年2月，西班牙议会通过了一项法案(英)外部链接，允许痛经严重的女性每个月经周期内可请假至少3天；如若提供医学证明，痛经特别剧烈或已影响到行为能力的女性员工，生理假可延长至5天。

西班牙平等事务部长伊莱娜·蒙特罗(Irene Montero)称该国为患有严重经期疼痛的女性设立的带薪“月经假”法案对于女性主义进步具有历史性意义。 Keystone / Ballesteros

目前，法国也在讨论类似的立法，且在该国，零售业巨擘家乐福等部分私营公司已经为女性雇员提供“月经假”。2017年，意大利推行“月经假”的尝试却抱憾流产。而在非洲大陆，自2015年起，赞比亚的女性雇员可在无需医生出具证明的情况下，每次经期享受一天的带薪休假。

鲍夫表示，放眼瑞士，人们开始郑重其事地围绕“月经假”这个概念发问：女性是否真的愿意休“月经假”？

“在我的印象里，大约10年或者20年前，我们也曾经对是不是需要休产假提出过同样的质疑，”她回忆说：“女性普遍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会就此终结。”瑞士是欧洲最后一个实行带薪产假的国家，直至2005年才开始付诸实施。目前，瑞士在职产妇有权享有为期14周的法定带薪产假-这也是所有发达国家中最短的产假之一。

然而，这位社会学家也补充道，时代已然改变：就像潜在雇主倘若询问女性求职者是否打算生孩子，现如今已不再被认为是无伤大雅、适宜合理的做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月经的看法也终将悄然变化，询问求职者是否会因为痛经而请假，也会慢慢被界定为不合时宜之举。

有趣的是，西班牙相关法案草案中，曾涵盖了一项取消或降低对女性卫生用品征收税费的规定，不过该提案最后却从最终出炉的法案中被删除了。所谓的“月经贫困”，是指一些低收入妇女或青春期女孩没有足够资金去购买卫生用品、治疗疼痛的药物、新内衣等一切保障经期健康所需要的物资。这一现象是当前许多国家热议的焦点，其中也不乏瑞士，瑞士议会正围绕降低经期卫生用品所征收的商品增值税税率展开辩论。

“月经假”概念源自何处？

1922年，苏联首开先河，针对工厂女性员工推出了每月可享有2至3天带薪“月经假”的政策(英)外部链接。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研究人员介绍称，这项政策后来被悄然废除了，但具体何时废除，至今不得而知。

其他推行“月经假”的先驱国家则集中在亚洲地区。日本自1947年起便开始实行每月为期一天的“月经假”。印度尼西亚和韩国紧随其后，于上个世纪50年代便引入了这一制度，前者女性雇员每月可享有2天的带薪休假，而后者每月则给予女性员工每月1天的带薪或无薪“月经假”。在台湾，《性别工作平等法》规定女性雇员每月可享有1天“月经假”，每年则可享有3天“月经假”，如果全年病假天数加上“月经假”天数不超过33天，雇主便需要支付请假期间的一半薪酬。

(编辑：Balz Rigendinger，编译自英文：张樱/d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