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衝擊脆弱的老年群體

疫情凸顯了社會對老年人的忽略。 © Keystone / Gaetan Bally

老年人的貢獻長期被社會忽視，而新冠疫情令老年群體的處境更趨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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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11日，世界衛生組織將新冠疫情定性為全球大流行病。回顧過去一年，260餘萬人死於新冠，疫情至今仍未平息，對老年群體的衝擊尤其強烈。

去年5月，聯合國發布一份關於新冠疫情對老年人影響的報告，報告稱：“新冠疫情給全球的老年群體造成難以言說的恐懼和痛苦”。

研究人員、行業協會和媒體均已認識到新冠疫情對老年人造成的負面影響。他們指出，由於老年人屬新冠高危險群，社會對老年人健康的關注反而招致一些人的誤解。然而，愈是注重老年群體的防疫，老年群體卻反而蒙受污名、受到孤立、身心脆弱。

“針對老年人的不公正待遇屢見不鮮。有人把各類活動停擺、經濟受累、出門受限等歸咎於老年人”，弗里堡—社會工作高等學校科學委員會(HETS-FR)協調員克里斯蒂安·馬吉奧里(Christian Maggiori)教授對此感到遺憾。

新冠疫情至今已滿一年，平息之日仍遙遙無期。克里斯蒂安·馬吉奧里認為：“這場危機展現了人類最壞和最好的一面。好的一面是，生活中處處可見團結互助的例子，特別是有些人幫助獨居人群採購日用品、提供餐飲或陪同就診”。

傾聽老年人的訴求

克里斯蒂安·馬吉奧里參與編輯了一份研究報告，題為《關注新冠危機中 65歲及以上人群》，聚焦新冠第一波疫情。

這項研究覆蓋瑞士法語區5000餘名65至98歲的老年人，揭示了這場危機的影響，包括：極端脆弱人群的不安定感加劇，以及因擔心給親友造成負擔或被社會歧視而倍感孤獨。

總有一類社會群體，他們是大眾的談論焦點，卻鮮有人傾聽他們的訴求。這項調查從去年4月17日持續至6月3日，意在給予這類群體發聲的機會。這一社會現象並非瑞士獨有。

聯合國的報告強調：“我們應徵詢老年人的意見，利用他們的知識經驗，確保他們充分參與關乎其生活和生計的政策制定”。

“銀髮族的反叛”

許多國家出現所謂的“銀髮族的反叛”現象，即老年人為獲得參與政策制定的權利而鬥爭。

在哥倫比亞，一個由七旬老人組成的團體譴責監禁措施對老年人不公，認為這些措施侵犯了老年人的平等權、妨礙了老人的行動自由及其人格的自由表達。法官在有關申訴案中裁定該團體勝訴。

布宜諾斯艾利斯大學法學院老年人法律專家瑪麗亞·伊索琳娜·達博夫(María Isolina Dabove)認為，阿根廷在保護老年人方面“走到另一個極端”。

這位法學家舉例稱，在阿根廷首都，年逾七旬的老人必須獲得許可才能走出家門，以滿足其基本生活需求。她說：“出門須獲許可，純屬多此一舉。這一規定僅僅針對老年群體，是基於對老年人的偏見，更是老年人在行使權利方面遭遇的不公正待遇”。

5月中旬，法國決定“無限期”延長65歲及以上人群居家隔離期限。心理學家瑪麗·德·亨內澤爾(Marie de Hennezel)認為這是一項“不公和武斷”的決定。

J ai plus de 70 ans je n ai aucune co-morbidité, ne suis ni obèse, ni diabétique, en pleine forme, et comme beaucoup de seniors de mon âge, qui prennent soin d eux de leur santé, je ne supporterai pas que la barre des âges vulnerables soit fixée à 70 ans et un confinement imposé

— Marie de Hennezel (@mdehennezel) April 13, 2020外部链接

老年人待遇的嚴重倒退

社會對退休群體的評價降低，令克里斯蒂安·馬吉奧里極為沮喪。三四十年前的社會偏見沉渣泛起，當時社會把老年人視作一個同質化群體，無視他們各自的生活軌跡、健康狀況、家庭狀況和個性特徵。

這位發展心理學家指出：“許多過去曾經獨立生活的老年人感到今非昔比。他們第一次覺得自己老了。他們突然發現在其所屬年齡層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他補充道，從前照顧孫輩或從事志願活動的老人再也不能發揮餘熱。他們在社會中被邊緣化。限行措施原本意在遏制疫情蔓延，而一些人認為限行措施不過是為了保護老年人，從而把矛頭指向老年群體。

羅莎·科恩費爾德-馬特(Rosa Kornfeld-Matte)是聯合國負責促進老年人充分行使人權事務的獨立專家，她在一份公報中指出，“年齡歧視原本就有很深的社會基礎，如今日漸公開化”。

這一歧視“體現在社交媒體上廣為流傳的一些冷酷無情的用語，比如HETS-FR等研究項目引用過的話題標籤——#清除嬰兒潮世代，這些言論反覆強調老年人身體脆弱，無視他們獨立生活的能力”。

老年群體缺乏社會認可

克里斯蒂安·馬吉奧里認為：“忽視老年人對瑞士經濟發展的貢獻是不公正的”。

新冠疫情造成醫療資源緊張，令許多國家不堪重負，而輕視老年人的社會心態造成可怕的後果，堪比但丁筆下的地獄場景。羅莎·科恩費爾德-馬特控訴道：“老人被遺棄在養老院或在養老院孤獨死去的消息令人震驚，這類事件絕對不能接受”。

鑑於老年群體的健康和經濟狀況十分脆弱，處於“被邊緣化的境況”，而各類針對老年人的保護措施反使他們更加疏離社會。這位聯合國專家認為，應該警惕“保持社交距離演變為社會排斥。必須找到創新且可靠的辦法來增強社會聯繫”，比如網際網路的應用。

HETS-FR調查顯示，許多老年人已經學習或掌握了新技術的應用，以便同親朋保持聯繫。然而在瑞士，並非所有老年人都會使用新技術，更不用說其他國家數以百萬計的老年人被排斥在新技術的大門之外。

老年群體面臨結構性的不平等

瑪麗亞·伊索琳娜·達博夫強調：“新冠疫情暴露了老年群體生活中面臨的結構性不平等。舉例來說，由於缺少數位掃盲計劃，許多老年人無法通過數位化手段進行交流。顯然，大多數老年人被信息社會排斥是由此類客觀因素造成的”。

這位阿根廷法學家還提到，各國針對老年人的政策措施存在“顯著差距”。一方面，國家承認老年人享有健康權，另一方面，出於“對老年群體的負面認知以及把老年人當廢物的心態”，把老年人摒棄在照護體系之外。

(譯自法語：瑞士資訊中文部)

(Traduction de l’espagnol: Olivier Pauch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