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如何影響瑞士藝文工作者

自從 ChatGPT 等軟體推出以來，寫作和插圖等創意領域近五分之一的工作在短短八個月內消失了。 Copyright 2023 The Associated Press. All Rights Reserved

瑞士經濟預計將大量利用以人工智慧為基礎的技術，創意產業的從業人員正感受到人工智慧技術帶來的壓力。這是全球就業市場變化的一部分，人工智慧造成的得失正逐漸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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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項研究(英、俄)表明，瑞士有望比其他歐洲國家更能從人工智慧中獲益，其國內生產毛額(GDP)可能因此成長11%。其中，瑞士的金融和製藥業預計受益最大，但其他產業也將迎來變革。文案寫作、程式設計和視覺設計等創意和高技能領域的從業人員已經感受到就業市場動盪的影響。

「生成式人工智慧引發了近年來最大的一波技術衝擊。它不可避免地會對個人和企業產生影響，」哈佛商學院研究員、關於生成式人工智慧對自由職業影響的國際研究報告的作者厄德米爾奇(Ozge Demirci)說。這項在包括瑞士在內的200多個國家進行的研究發現，ChatGPT出現僅僅八個月後，就有五分之一的文案寫作和編程工作消失了，而圖像生成方面的工作減少了17%。德米爾奇表示：「我認為，幾乎所有工作都會受到生成式人工智慧的影響，因為這項技術的更新變化速度非常快。關鍵在於誰能適應得最好。」

這項研究分析了一個全球領先的自由職業平台的大型資料庫。然後將結果與ChatGPT出現前後的谷歌搜尋趨勢進行了比較。德米爾奇和他的同事發現，與其他類型的任務相比，「ChatGPT和寫作」與「ChatGPT和程式設計」等詞條的搜尋頻率增長顯著。她說：「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什麼需求正在減少。」

瑞士的情況也是如此：在蘇黎世大學數位社會倡議(Digital Society Initiative of the University of Zurich)組織的一項調查中，近四分之三的受訪者表示願意讓人工智慧接手教師、網頁設計師和記者的工作。在這些行業工作的受訪者也表示，與木匠等其他從事體力勞動的人相比，他們更願意在工作中使用ChatGPT。

身為一個有23年工作經驗的插畫家，我被人工智慧取代了

ChatGPT面世不到兩年，瑞士創意產業的部分從業人員就已開始因生成式人工智慧而失去工作。一位為瑞士媒體集團Ringier旗下周刊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自由插畫家告訴瑞士資訊swissinfo.ch，她的工作在2023年7月被人工智慧生成的內容所取代。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插畫家說，公司用一封英文版的通用辭退信解雇了她，她認為這封信是用ChatGPT產生的。這位女士說：“我感到非常憤怒，乾了23年，他們竟然連個像樣的告別都沒有，居然用ChatGPT來發辭退信。”

這位前員工說，與插畫家的合作結束後，這家報紙開始刊登人工智慧生成的圖片和拼貼。這位插畫家已經注意到，這些年來稿費不斷下滑，從一幅插畫1’000瑞郎降到兩幅400瑞郎。她表示：“生存變得越來越艱難。但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被取代。”

面對瑞士資訊的詢問，Ringier媒體集團的代表否認以人工智慧取代合作畫師，或以人工智慧產生的信件解僱員工。他們表示，Ringier使用人工智慧是為了提高效率，例如用來建議標題、基於外部信源產生文章草稿，並不是為了取代員工。

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使用人工智慧生成圖像

隨著越來越多的公司選擇使用人工智慧產生圖像，藝文工作者面臨的壓力與日俱增。瑞士內衣品牌Calida近期利用人工智慧產生的「測試廣告」進行品宣活動，以探索這項技術的限制和可能性。其他國際時尚品牌也推出了類似的廣告活動，幾乎不需要人類設計師參與。同時，世界各地的視覺藝術工作者紛紛起訴人工智慧公司，指控它們未經許可使用自己的作品訓練圖像生成器，也沒有支付任何版權費用。

塔瑪拉·艾普利(Tamara Aepli)是瑞士一名自由職業醫療和科學設計師兼插畫家，她也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帶來的影響。雖然艾普利將工作量和收入下降主要歸因於公司在經濟不景氣時節省開支，但她也承認人工智慧帶來了挑戰。

艾普利表示，她經常使用ChatGPT進行腦力激盪、翻譯、寫作和程式設計工作，但她仍然覺得用人工智慧產生像樣的圖像相當困難。她說：「結果通常是隨機的，很難控制。」

塔瑪拉·艾普利(Tamara Aepli)是一位在瑞士工作的獨立科學和醫學設計師兼插圖畫家，她認識到人工智慧的挑戰和益處。 Michèle Haller – tamaraaepli.ch

人工智慧：記者的敵人還是盟友？

人工智慧也在影響記者和作家。一名受僱於瑞士一家大型媒體集團的瑞士法語區記者表示，她被解僱的原因是，她的工作將被人工智慧驅動的翻譯工具取代。這位匿名記者告訴Awp新聞社：「我被告知，我的文章將由德語記者撰寫，然後透過自動翻譯工具從德語翻譯成法語，並由外部人員進行校對。Migros雜誌的幾位法語記者也提出了類似的擔憂(意)。」

自由業科學記者馬蒂娜·胡波(Martina Huber)並沒有把她最近遇到的困境直接歸咎於人工智慧，而是歸咎於稿費下降以及媒體機構之間越來越傾向於相互交換內容而不給自由工作者公平的報酬。儘管如此，胡波依然堅信人工智慧無法完全取代她的工作。她認為：「人工智慧不懂什麼是事實真相，人類永遠需要核實事實的正確性。」

到目前為止，胡波對人工智慧工具的使用體驗總體上比較積極，因為她利用這些工具節省了採訪內容改寫等工作的時間。

人工智慧對勞工的整體影響尚不明確

研究人工智慧對勞動市場影響的克里斯蒂安‧格施文特(Christian Gschwendt)認為，人們對生成式人工智慧的體驗如此千差萬別是正常現象。這位伯恩大學的研究人員表示：「目前還不清楚ChatGPT等軟體對勞工的整體影響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他預計，生成式人工智慧會導致工作消失，但也會提高生產力並創造新的工作。

雖然與體力勞動者相比，生成式人工智慧主要對高學歷和專業化程度高的從業人員構成威脅，但專業技術人員也可能從這項技術中獲益最多。

格施文特說：「對那些受人工智慧影響較大的職業來說，只要從業者能夠發揮人工智慧的優勢，提高自身的工作效率，就不一定會被完全取代。」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的一項研究，為了降低失業風險，各國政府應該制定政策，幫助可能被取代的員工提升技能。

面對人工智慧技術帶來的職場變化，瑞士的勞工似乎更傾向於採取低風險的因應方式。一項針對6’,000多人的調查顯示，瑞士人寧願收入減少20%，在專業要求較低的產業工作，以獲得一份自動化替代風險較低、因而更有保障的工作。曾經為Ringier公司工作的插畫家如今失業在家，她也在考慮轉行，尋找一個失業風險較小的領域。她說：「現在靠插畫已經養不活自己了。由於人工智慧的出現，插畫作為一門創作手藝已經走到了盡頭。」

(編輯：Veronica DeVore/gw，譯自英文：中文編輯部/xy，繁體校對：方常均)